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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尔呆在那儿,又悔又气又懊恼,为甚么要出去?错过了少宁的电话?他在哪儿打来的?他并没有到欧洲——他说过第一站是罗马,去罗马起码要飞二十小时——坐在床上,盯着电话,希望它随时响起来,否则她不原谅自己。电话始终没有再响,到半夜,她已不支的半卧半坐的睡着。

  满心懊恼的回到公司,做甚么事都不对劲,心思意念早已飞到好远好远。这个时候,他该到达目的地了吧?为甚么还没电话来?他生气了?他不再找她?

  午餐也不出去吃,等在办公室里,就怕再错过。可是没有电话来。

  突然记起许荻的话:「少宁在世界每一处地方都有女朋友。」妒意一下子涌上来,一发不可收拾。他去会女朋友而忘了—打电话?他们去狂欢吗?他们——啊啊,简直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她会发疯。

  神思恍惚的连电脑上的字都看小清,与其这样一事无成,倒不如请半天假回家——犹豫半天,他可会打电话来公司?

  真是矛盾为难。最后还是捱到下班才打道回府。

  进门第一件是扑向电话,好失望好失望,没有录音,他没有再打来。

  从早饿到现在的肚子再也支持不住,她为自己煮碗面,胡乱吃了。

  坐在窗前看海景,一边打开电视驱散屋中冷寂。全身的弦都拉紧,全神贯注在那寂然无声仿佛沉睡的电话上。

  电话铃果然响起,她惊跳起来,抓起电话时声音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气。

  「哈罗,伟克,」他自报姓名。「家裹好闷,能不能让我上来看电视?」

  他永远像热情开朗的大学生。

  「来吧。」

  三分钟,他已来到,穿着凉鞋短裤,地道美国年轻人的街坊装,非常亲切。

   他一屁股坐在电视前,好像回到自己家里般。然后拍着沙发叫:「过来,我们一起看。」但眼睛仍在电视上。

  「要喝甚么?」她问。

  「可有啤酒?」仍是目不转睛的对着荧光幕,十分孩子气。

  把啤酒递给他,她不着痕迹的坐在电话旁。再接不到少宁电话,她会心焦至死。

  广告时间,伟克终于看她一眼。「咦?你有甚么事?眼中尽是焦虑不安?」

  「等长途电话,妈咪的。」她胡乱地说。

  「她不打来你打去啊!等甚么?」

  「美国打来便宜很多。」

  「钱算甚么呢?至少可以令你安心。」

  「其实我也不心急,也许妈咪不在家!」

  电话铃就在这时响起来,虽然就在她身边,她仍惊跳而起,呆了三秒钟来接听。

  她才「喂」一声,喉咙就梗塞了,再也发不出声。是他,是他,谢谢天,电话终于来了,一天的阴翳消散。

  「对不起,昨夜到达时太累,一觉睡到现在。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少宁一口气说:「整夜都梦到你。」

  她吸吸鼻子,令自己声音更自然些。看见伟克用一对好意外,好怀疑的眼光对着她。

  「你——在哪裹?」

  「罗马啊!你忘了?这是我第一站,今天下午飞法兰克福,再经曼谷就回来,」他似乎说得咬牙切齿。「你想我没有?嗯?你想不想我?」

  她轻轻吞下一口口水,「嗯」了一声。

  「怎么是「嗯」?你说,我要你说。」

  「想。」她破涕而笑。他也稚气。

  「恨不得立刻飞回来,又或者把你缩小,放进我衣袋;最好是把你吞进肚子,吃掉,那你就永远跟我一起了。」

  「胡扯。」她喜悦。「为甚么那么快回来?不是要一星期吗?」

  「跟人换班,我不想停留欧洲,我要立刻见到你,立刻。」

  「不累?」

  「见到你比累更重要,我年轻,不怕。」

  「还是要保重。」她小心说话,到底伟克还在一边好奇地望着她。

  「昨夜你去了哪襄?和谁?」

  「你在哪裹打电话?飞机上的电话可打来我家吗?」不方便回答,只好反问。

  「飞机在中东“巴联」机场加油,全机的人不但不许下机,连机窗都要关上,为军事理由,连照相都不许。我用小小手段走后门才能偷偷在机场打给你;你不在,当时真失望得想立刻飞回来。」

  「有事?」

  「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得情深动人。

  「下次不要这样。那个国家如违反他们的规条法律是要判死刑的。」

  「为你,做甚么都值得。」这句给她的感觉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好真实,好有诚意。

  她没有遇过这样的男人,一见钟情又火烧一般的狂热,她觉得自己在慢慢熔化。

  「我——等你。」她说。

  「你旁边有人?个方便讲话?」他惊人的敏感。「谁?阿荻?」

  「不,不是。美国回来的朋友,我们住同一大厦。或者你也见过,那天在许家派对上。」她说得有点口吃。

  「那个高大的男孩子?」他说:「虽然他威胁不到我,但我不允许任何男人在你身边。你记住,我的妒忌是疯狂的,会做一些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说笑吗?」

  「SERIOUS!」他认真的说,「你一定要了解我的个性,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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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她忍不住看伟克一眼,他正望着地,益发令她尴尬。

  「让他走,」少宁的语气颇严厉。「立刻!」

  「讲道理,好吗?」她叫。

  「我已很讲道理,这次回来我会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的,请大家走远些。」

  「你——」她为之气结。「专制。」

  「是这样的了!」他全不让步。「我爱你,我有一切专制的理由。」

  她啼笑皆非。

  「让他走。十分钟后,我再打电话来,」他说:「十分钟。」

  说完就收线,霸道得很。

  她为难的坐在那儿,怎能赶伟克走?

  「韦少宁,是吗?」伟克已猜到。「你一脸孔的无奈,是否他不高兴我在?」

  「没的事。我们是好朋友。」

  「我可以走。但——你跟他真的开始了?「

  「不,我不知道。时间太短,有点混乱,他给我很大压力。」

  「像他那种走遍世界的人不该这么小气,是不是?」伟克笑。「我们讲得好清楚,兄弟姐妹。「

  「别多心,他不是这意思。」她好为难。「若再有电话,我到卧室听。」

  「你肯定?」他问

  「放心。」她吸一口气。

  做不到。无论如何没去赶伟克走,这完全违背她做人的原则。

  少宁不止给她压力,还在逼她。该不该为了他一个人,失去所有朋友。

  伟克是个没有城府的大男孩,放心的继续看他的电视,喝他的啤酒。

  十分钟,准得不能再准,电话铃再响。

  梵尔奔到卧室接听,并掩上门。

  「他还在,是不是?」少宁开口就说,语气却柔和多了。「你不好意思让他走。」

  「他是兄弟姐妹。」

  「他叫甚么?伟克?很像他的人,英明神武,」他笑起来。「不要怪我霸道,我实在太紧张你,真的。」

  「我答应等你,你该对我有信心。」

  「是。是。我对自己也要有信心。」他说:「从来没试过这情形,我妒忌又全无信心,我看我中了你的降头。」

  「再休息一阵,下午还要飞行。」

  「不想再跟我聊天?」 ·

  「长途电话,不要浪费。」

  「这次回来,我拿一个月大假,」他很开心。「我要天天陪着你。」

  「我要上班。」

  「请假。我们去旅行,地中海、百慕达、巴哈马,随你选。只要远离城市、人群,只有我跟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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