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回心转意,你呢?能吗?”她问。
他心中一震,他还是不明白,凭她这么聪明,那种外型,就算不是子庄教,她一样可以成名,她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一再求他?有另外的原因吗?
“我一个看更的,你不要浪费时间了。”他转身面墙。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正待转身离开,心中一根细小的神经扯动了。正如陈子庄所说,这是个恶劣的环境,房间小得可怜,连一扇窗都没有,他怎能住在那里面呢?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她放肆的侵害到他的往事、他的伤心事,原是她不该的,她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呢?莫恕完全与她无关,她-- 她开始自责。
“莫--恕,”她自己也不相信会说这样的话。“我诚心的请求你回去,子庄在精神上是依赖你的,至於我--你讨厌我,我以后不再去上课就是。”
他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是她说的话吗?她原是个放肆的、自以为是、狂傲的女人!
“我可以另找老师,我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知道你们亲如父子、兄弟、师生,你们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我--不应该破坏。”她再说。
他缓缓的又翻转身,紧紧的注视她。
他要知道她不是在演戏,因为他不信任所有的女人。
“不想借子庄名成利就了?”他冷笑。
“我可以走另外的路,找另外的老师!可能--成就不会很好,但--我可以这么做的。”她点点头。
他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抹真诚,是真诚吧?
“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是很善良的人,我的同情心不大,而且我一向自私,做事不择手段。”她摇摇头,再摇摇头。“我要求你回去是真的很诚心的。”
他想一想,又自嘲的笑起来。
“我总是上女人的当。”他说。
“你肯回去了?”她惊喜的。
“我没有这么说。”他沉下脸。“这工作也不能说不做就不做,我是个男人,要有责任心的。” “你会辞职,是不是?”她几乎跳起来。
他不响,好半天都不吭声。
“莫恕,对于我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坏女人。”她说。
“坏女人?你是吗?”他看着她,语气平和多了。
他已--回心转意了吗?
莫恕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子庄简直坐立不安,茶饭无心,他甚至没办法教学生。
他又再去过莫恕工作的大厦,但莫恕的门紧闭,根本不见他,这一次--莫恕是决心离开他了,是吧?然而那天以玫来过之后说,莫恕可能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却不见他,可能吗?是以玫骗他,以玫或者根本没见过莫恕,以玫只想求子庄再教她,是吗?
子庄没有再教她,子庄说过,除非莫恕回来,除非莫恕肯谅解、肯答应,他不教以玫。
以玫很不高兴的离开了,一星期没再来过。她--不会再来了吧?他又不是唯一的老师,只要肯出钱,以玫可以很容易找到老师,她不会再来!
她不来的这几天,奇怪的是--子庄总是想着她,念着她,或者她是他唯一的女学生,或者她是他最接近的异性,或者她的美丽,他真是想念她。
然而莫恕--那是对他有恩有义的人,他似乎不能两者兼得,他只能没有考虑的放弃以玫,因为他善良。
善良的人往往自己痛苦,是吗?
这段时间没有学生,他约好了人在唱片公司见面,他们要讨论录新唱片的事。
他一边走出大门一边想,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求得莫恕回来住呢?莫恕是无论如何要回来的,但怎么求呢?他试过,以玫试过,莫恕全然无动于衷,怎么办呢?
才几天时间,他就看来瘦了、憔悴了,他从小受莫恕保护,他是经不起风浪的,一点点的打击,一点点挫折都会令他受不了,都会令他倒下来。
他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依傍,连做起事来也没有信心,他好苦恼,怎样才可以把莫恕请回来?
转载信息: 织梦方舟http://www.dreamark.org扫描:netslacker 校对:0010400
whm 整理制作
第三章
在唱片公司停留了两个钟头,他的无精打采令朋友都觉得奇怪,他怎么了呢?别人问他,他也不肯说,他能告诉别人莫恕离他而去吗?
他慢慢地回家。以前莫恕在时不觉得,虽然莫恕是沉默的人,感觉上屋子里是有同伴的。现在子庄真是觉得寂寞又孤单,一个人守著一栋空屋子,一个人在餐桌上进餐,那都是很可怕的滋味。
走上四楼子庄就呆住了,大门是关着的,他却听见门缝里传出钢琴声。钢琴声?他没有听错吗?
他狂喜的打开大门,看见久已经不碰钢琴的莫恕正在弹着,弹的是一首萧邦的曲子,指法依然纯熟、有力,莫恕--他回来了?
“莫先生--”子庄激动的冲上前。“莫先生--”
莫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出声,继续弹琴。
只有在钢琴旁边,只有在音乐里面,莫恕又找回了自己,他又神采飞扬,他又狂傲不羁,他的动作潇洒不凡,他双臂的震动是那样有力,他额下垂下的那一络头发生动活泼的在跳动--
这是多久以前的莫恕呢?那是在掌声、在欢呼中的他,那是在巅峰之时,那是--啊!莫恕回来了,不但回来,他又玩起了音乐,找回了自己。这太好了,简直太好了,什么人、什么事使他改变?
莫恕是个天生的音乐家,大厦管理员--实在不是太大的笑话?他是属于音乐的。
子庄就那么欢喜的、快乐的站在他身后,全神贯注的投入了那流畅、优美的琴声里。
琴声停了好久、好久,子庄才回过神来,他彷佛还听到细细的音乐在耳边廻旋。
“莫先生--你回来了。”他怔怔的说。
莫恕淡淡的一笑。
“我答应了一家唱片公司,替他们作曲兼钢琴伴奏。”他说:“我得开始练习。”
“啊--太好了,那太好了。”子庄简直不能置信,莫恕又回到音乐圈子。“那--那
简直太好了。”
“还不知道好不好,”莫恕摇摇头。“我从头做起。”
“一定行的,我担保一定成。”子庄加重语气说:“因为你是莫恕,独一无二的。”
“我并没有把握,”莫恕还是摇头。“我总是要做一点工作,我不能总要你养我,既然管理员做得不开心,我只好回到老本行。”
“不,不,无论如何--你肯回到音乐圈子,我实在太开心了。”子庄说。他不善言辞,表达不好。
“该谢谢你的女学生。”莫恕没表情的说。
“女学生?”子庄的心一跳。“何以玫?”
“是--她来找过我。”莫恕永远是那样漠然。“她是个很有说服力的女孩。”
“她说服你?”子庄意外。
“至少--是我觉得可能误会了她。”莫恕说。
“误会?那--那是--”子庄喃喃的。
“明天你要她再来上课。”莫恕不动声色的说。
“啊--”子庄不能置信,怎么一下子变成那么好呢?他不是作梦?是吗?
“无论如何--她在我们这儿学唱、学弹钢琴、学乐理,想成名是绝无问题的。”莫恕
“是--是--我就打电话给她。”子庄诧异得发傻。“我就打电话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