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的打电话去唱片公司,回答的依然一样,莫恕今天没有去过,也不会去,他没和任何人约好。
以玫的不安变成焦急,她像一只困兽一般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底莫恕去了哪里?
窗外暮色四合,她开亮电灯,站在窗前张望窗外四周,莫恕,莫恕,快回来吧!他该知道她在等他。
窗外尽是来往穿梭的行人、车辆,就是没有他的影子,天色已黑尽,他依然没消息。
她的焦急变成害伯,真遇到意外?
在香港遇到意外真是不稀奇,车祸啦、人祸啦--譬如抢劫、伤人啦,莫恕会不会--
越想越恐惧,她真想跑出去,找遍香港每一个角落,把他给找回来。
但是--香港那么大,人那么多,别说她,就算警方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她怎么做得到?
莫恕,莫恕,快回来吧,她真是担心死了。
九点半,她真是心急如焚,连肚子饿也忘了,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发怔。
莫恕从来没试过整天不回来,连电话也没有,他一定是遇到意外了,一定是。
怎么办呢?该不该报警,不,不,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或四十八小时之後警方才会受理的,现在去报警也没有用,再等一阵吧,或者他就会回来?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住大门,她渴望大门打开,莫恕就站在门边--
等到十一点,她气馁了,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否则莫恕绝对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记起了上次子庄给她的电话号码,急忙在皮包里乱翻、乱找,还算不错,终于找到了,她没有把这电话号码扔掉。
找子庄问莫恕的事--子庄肯回答吗?子庄现在不是恨透了莫恕?
这是唯一可以求助的人,试试也好,子庄--或者不会那么硬心肠。
她硬着头皮拨电话,运气很好,她听得出来接电话的正是子庄。
“子庄,我,以玫,何以玫!”她说。声音惶急又有浓重的哭意。
“以玫?什么事,怎么了?”子庄听出不妥。“不要急,你慢慢说。”
“子庄--你看见莫恕吗?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她的眼泪终于是掉下来。“我等了他一天,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连电话也没有。”
子庄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子庄,我没有办法,只能找你。”以玫哭着。“我不认得他的朋友,我不知道他可能去哪里,子庄,只有你能帮我,子庄--”
“你什么时候到他家的?”子庄终于问。
“早晨十点!”她说。
“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异样?”他再问。
“没有,很整齐。”她说。
“很整齐?”子庄问。“有没有不见了什么?”
“没有--我不知道,哦!那首歌,那首‘下午的旋律’昨天还在的,现在不见了。”她说。
“譬如衣服用品呢?”他再问。
衣服用品?什么意思?
“子庄,你--怀疑什么?”以玫呆怔住了。
“不--我只是问问。”子庄声音有点怪。“你该知道的,莫--莫先生平日不是个注重整齐的人,他不爱收拾屋子的,是不是?”
“是--”以玫四下张望,是了,这就是异样之处,屋子里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齐。“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子庄似乎在吸气,很紧张,很激动。“以玫--这样吧!你等我,我现在马上来。”
“好,我等你。”放下电话,她又坐在沙发上发呆。
现在她是六神无主,子庄立刻赶来帮忙,她实在是非常感激的。
莫恕说得对,子庄是善良的、热心的。
二十分钟后,于庄终于赶到了,这二十分钟里,以玫彷佛过了两年。
“子庄--”乍见子庄,她又哭起来了。
她原本是个坚强的、世故的女孩,现在竟是这么感情脆弱,爱情的确能改变人。
“别哭,别急,以玫,他不会有事的。”子庄安慰着。“我们先看看他的东西。”
子庄自然比以玫更清楚了解莫恕的一切,他看了卧室,看了衣柜,看了工作室,他心中明白,莫恕离开了,莫恕没有骗他,莫恕离开了。
他心中十分激动,莫恕答应他放弃以玫,莫恕真的是这么做了,他--他--
“怎么样?不见了什么?”以玫着急的问。
“一些衣服,一些书。”子庄照实回答。
“那--他--他做什么-走了之?”以玫如晴天霹雳。
这怎么可能呢?昨天一到都是好好的,她又怎能知道昨夜莫恕和子庄的协定?
子庄沉默半晌终于点头。
“我想--他走了。”他沉声说。
这一刻他内心的感情是复杂的,莫恕终于离开了,那纠缠在他内心的爱恨一下子得到解脱,还有些感激,也有些惆怅,莫恕--离开了,为了要他戒酒,要他振作,莫恕离开了,也放弃了他第二次的爱情。
“走--为什么?”以玫跌坐沙发上。“为什么?”
子庄知道为什么,却不能回答。
“为什么?”以玫喃喃的说:“为什么,我做得不好?他不满意我?为什么呢?”
“以玫,也许--他另有原因。”子庄只能这么说。
以玫那样子他看了也难过,以玫真是那样钟情于莫恕?但是他爱以玫啊!
“另有原因?不,不,他一定是不满意我,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不会另有原因。”以玫又哭了。
“不是这样的,以玫,你是好女孩,他一直这么说,他--他--也许躲起来几天去作曲呢?”子庄胡乱的安慰着。
他心中也矛盾,有庆幸、有不安,这件事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没有办法,他爱以玫。
爱--对他来说该是占有,是自私的。
“躲起来作曲?不,不,他根本不需要躲起来,他随时都可以写出很好的曲子,他只要出声,我就不会来打扰他,他不需要躲起来,一定是我不好。”她低泣着。
“以玫--”子庄不知道该说什么。
“子庄,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一定知道,是不是?”她眼中射出希冀之光。“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子庄,你一定肯的,我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子庄摇头。
以玫对莫恕这么一往情深,他能令她回心转意吗?
“但是你们有共同的朋友,你和他唱片公司的同事也熟,你帮我去打听,好不好?”以玫急切的问。
“好,明天--我替你去打听。”子庄点头。
“谢谢你,子庄,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以玫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轻轻一颤。“谢谢你!”
“以玫--我只是说打听,也未必一定有人知道。”子庄说得好困难。“如果他存心避开,一定没有人能找到他。”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感谢你。”以玫说。
子庄不安的吸一口气,她感激他?莫恕是他逼走的。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他说。
“好!”她点点头。“明天一早我就会来这儿,你有消息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我会做。”子庄伴着她往外走。
沉默走下四楼,走出铁闸。
“子庄,莫恕不在家时,你会搬回来吗?”她突然问。
她知道莫恕希望他搬回来,莫恕的离开--可是与子庄有些关系?
她是敏感的,当她平静下来,她立刻就想到了。
“我--不知道。”子庄摇头。
“我希望能找他回来,否则--子庄,你得回来看屋子,总不能没人住这儿。”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