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可是这部戏并非我演。”她在暗示他吗?
潘烈只是不想跟她演戏而已,他说道。
“你始终是他太太。”他真截了当。
思嘉皱眉,没再出声。
这种话,这种语气都令人难堪。世界上没有这样摆明要去抢别人太太的事,何况——感情不是单方面的。
她实在该发怒的,偏偏怒意凝聚不起,她也不知自已是。怎幺回事。
“如果太晚,我们不等了,”苏哲打圆场,站起来,“我们明天再来。”
“也好——”思嘉如释重负。
“谁说明天?我不是回来了吗?”庞逸的人跟着声音进来,“潘烈,非常高兴见到你。”
潘烈只沉默地点点头,什幺也不说,视线也从思嘉那儿移到手指尖上。
庞逸的全无芥蒂,令他心中不安。
他知道爱上思嘉的事并不对,但感情的事一点办法都没有,爱就爱了,对与错已不再重要,而且——感情上该没有抱歉吧?
“苏哲跟你说了吧?”庞逸十分热诚,“既然骗都骗不到你替我演戏,我们不如合作?”
他讲“骗”字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他实不同于一般人,真的。
“我不是生意人。”潘烈并不动情。
“说真话,拍电影赚片酬,永远不能成大富,做生意才是正途。”庞逸半开玩笑。
“也许迟些我会考虑,目前不是时候。”
“你给我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庞逸笑,“不是对我有成见吧?”
“当然——不是,”潘烈抬起头,“你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一直当你是我的目标,向你学习,甚至超越你。合作不成——是时间问题。”
“时间我可以将就你。”庞逸立刻说。
“不是拍戏的时间,”潘烈想一想,“是各种因素凑合的时间不对。”
“我不明白。”庞逸望着他。
“我——解释不来,这是心中感觉。”潘烈也望着他,一点也不畏缩,“我做事喜欢看得很远,不合作是——很多年后,我希望你不怪我。”
“什幺意思?”庞逸问。
苏哲和思嘉都皱眉,女人比较敏感,她们听懂了。
“潘烈是最不懂讲话的人,”苏哲连忙说,她永远无条件地帮潘烈,“你别听他胡扯。”
庞逸再望潘烈一眼,笑起来。
“也许是代沟!”他打着哈哈,“我和潘烈相差二十多岁,有时思嘉说话我也不明白。”
苏哲瞪潘烈,示意他别再乱说,潘烈视若无睹。
他的顽强、固执比苏哲想象中还厉害得多。
“你不明白我,可是我明白你啊!”思嘉望着庞逸笑。
“是,当然。代沟是有,可是我们终究是夫妻,默契自然也在心中。”庞逸轻拍思嘉。
看在潘烈眼中,他脸上立刻添了一抹暗红,神色也变了。
“我想——回家。”他闷闷地说,“明天拍早班。”
“吃了消夜走,”庞逸热情留客,“我已吩咐他们做,十分钟就会好。”
“不,我没有消夜的习惯。”他已经站起来。
“潘烈,”苏哲生气了,“我肚子饿,你等我一会儿。”
潘烈得意外,却也不再说什幺,径自坐下。
然后他们三个都去饭厅吃消夜,留下潘烈一个人坐在那儿,他望着墙上一幅思嘉的照片发呆,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终有一天接受他?
想到这儿,他的心又燃烧起来。
“潘烈,”思嘉冷然站在他面前,“我并不知道庞逸约你来,否则我会阻止他。我希望无论以后什幺事,你都别再来这儿。”
“为什幺?”他问,声音低沉,象发自灵魂深处。
“因为我不想再被扰乱!”她气恼地说。
“扰乱?!”他的眼睛,他的脸,他的全身都光亮起来,“我终于能扰乱你了,谢谢你告诉我。”
他很兴奋。她却呆住了,无意中,她泄露了自己心中的秘密,是不是?
思嘉的一句话令潘烈面前的阴霾散了一些,至少,他知道思嘉是被扰乱了。
那表示他在思嘉心中已有一些分量,是吧?
他很高兴,工作就更起劲了。
今天没有夜班通告,对他来说是少有的,他拍武侠片夜戏很多,差不多晚上都要熬通宵。今天片场换景,他才有一晚休息。
开车离开片场,心情是说不出的轻松。等一会儿该做什幺?约苏哲出来吃饭?或是找运动场上的伙伴聊聊天?或是——心中立刻浮现了思嘉的影子。
立刻,思嘉占据了他整个思想,他无法再想到其它人,想见她的意念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他知道,今夜若不见到思嘉他会无法安眠。
在一处电话亭停车,他打了庞逸片场的电话,那边的人说思嘉在,会拍到十点钟。
十点钟?他看看表,汽车飞驰而去。
也许是他天真,他确是查到每—个与思嘉有关的电话号码,她家的,庞逸办公室的,片场的,她的美容师,她常去买衣服的精品店。他要自己有把握地随时可以知道她在哪儿。
能随时找到她——即使不去找,心理上也是种安慰和保障。
找了家餐厅,他随便吃了些东西。
令他受不了的是四面八方的视线,到现在他仍不习惯被人“验尸”般地看,他觉得自尊全无了。他自己知道,他真是不适合做这行的,然而除了这一行,还有什幺职业能令他迅速成名,迅速富有?他也想过以后,如果追到了思嘉——他简直越来越有把握了。他会改行,他还是要做体育教练。这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匆匆吃完碗中食物,“逃”出餐厅,才八点半,或者——这就去思嘉片场外等吧!
想到可以见着思嘉,他立刻兴奋,等一小时半是小意思,前些日子为了见她,他等过六个多钟头的。他一点也不抱怨,更不后悔,见着她的一剎那,他那种兴奋就象——就象性的高潮一样。
虽然他对她全无欲念,但情形的确如此。
他默默停车于片场冷清清的围墙下。
墙里正上演着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墙外却只有他孤单地守着。
他喜欢这孤单,至少——他真真实实在守着,感觉、过程都真实而美丽。墙里的一切让它属于别人吧!他永远不和思嘉演戏。
九点半,就陆续有人出来,有人开车,有人骑摩托车,有人走路,却都不是思嘉。
思嘉——在卸妆吧!普通生活中,她总是喜欢以真面目示人,她那略带苍白的皮肤,美得很特别。
接着,思嘉的跑车出现了。
她并没有看见他,跑车直驶而出。好在他有预备,一直没停引掣,立刻就追了上去。
起初思嘉并不觉得,以为是片场里的人。十五分钟后,那部车仍跟在后面——她有了警惕,故意把车开快又开慢,潘烈当然亦步亦趋地跟着,然后,她的车霍然停在路旁。
她发现了他!
他跟着停车,慢慢走到她车边。
“你在做什幺?不是说过别再打扰我吗?”她恼怒地问。
有的女人真是得天独厚,恼怒也是美丽。
他沉默地深深望住她,只是望住她。
“不要望着我!”她低喟,“一点礼貌也没有。”
但是——他的凝视的确令人心潮起伏,的确令人惊心动魄,她觉得害怕。
“你说话!到底要干什幺?”她胀红了脸,一丝颤抖仍在她极力掩饰下透出来。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再见!”他转身就走。
他想见她,现在见到她了,他已满足。至于以后——待他有庞逸那样的条件时,他才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