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样,他又不是敌人!”她说。
“但是我说过不替他工作,我要跟他平等。”他说。
“我知道,他也清楚,”她笑,“他见你是想跟你谈一件合作的事。”
“合作?!”
“你们各做一半老板拍一部戏,你用片酬投资。”她是很诚恳的,“这条件极好,庞逸的戏一定卖钱。”
他皱皱眉,招摇头。
“我的戏也—定卖钱。”他说。
她知道说错了话,想收回已来不及。
“当然,就是你们俩都有把握,合作起来岂不事半功倍?”她立刻转口气。
“替我谢谢他,我宁愿自己做,赚少一点钱。”他笑着,“我不要任何人说他提携我。”
“太骄傲了,人家没有这幺说。”她着急地说。
她把话说坏了,以致这件事弄不成,惨了!
“我重视的不是人家怎幺说,而是我心里的感受。”他也极认真。
“这幺自我,你很吃亏。”她说。
“吃亏而能令自己快乐,我认为也很不错。”他笑。
“潘烈,你忘了我和你,你和庞逸都是朋友!”她提醒,“而朋友之间不必讲这幺多条件。”
“庞逸不是普通人,他是我竟争的对象,”他想一想,说,“接受他的好意,我心里不舒服。”
“你不想见思嘉?”她故意问。
他脸上掠过一抹暗红。
“想见她——开车等在她家门外就是,她总要出来。”他老老实实地说。
“你常这幺做?你不怕庞逸见到?”她很吃惊。
“他迟早会见到,”他完全不介意,“也迟早会知道。”
“碰过他没有?”
“碰见过不止一次。”他淡淡地笑,“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我,我光明正大地等在那儿。”
“还说光明正大!”她忍不住失笑,“去看人家的太太,怎幺说得通呢?”
“不许说太太——”他发怒地低吼。
“事实上是,”她决不畏缩,“你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怎幺和人家争,你知道庞逸风度极好。”
“我希望他不好,至少——我可以跟他打架。”他说。
“稚气,这种事打架就可以解决?”她笑。
“不能,所以我苦恼”他说。
“为什幺不说痛苦?明明是痛苦,与苦恼有什幺关系?”苏哲十分不以为然。
“只是程度上的差别。”他说。
“那幺我们去见见他们,等你拍完戏之后。”她说。
“为什幺一定要我去?”他望着她。
她考虑半晌,微笑起来:“我也说不出。我知道你不想见他,却想见她,我一定要你去——或者我有虐待狂心理吧!”
“差不多。”他也笑起来。
于是他再回去拍戏,她就一直等在那儿,到晚上九点多——也许没有拍完,导演放他走了。
“这个时候——迟不迟?”他问。
“庞逸知道你忙,他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等你。”她说得俏皮。
“你这一阵子见过思嘉吗?”他问。
“见过。”她望着他,“昨天,我在一个酒店咖啡座上见到她和她新戏男主角一起喝咖啡。”
“新戏男主角?那个花花公于?”他叫起来。
“做戏时才是花花公子,本人不是。”她笑,“这你也嫉妒?”
“她怎能那幺做?不怕庞逸知道?不怕破坏形象?”
“那幺我问你,你怕吗?”她反问。
他呆住了。
他对思嘉的一切如果公开了,他不怕吗?原来他也只看见别人眼中的刺,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
“不必对思嘉的事太紧张,没有用。”她笑,“我知道她是个十分有原则的女人。”
“有原则!”他抱怨着,“她甚至不肯跟我讲话。”
“你不反省一下,是不是一开始就象只色狼一样,把别人给吓坏了?”她又笑。
“怎幺说色狼?我象吗?”他叫。
“这我知道,但思嘉可能这幺想。”
“你吓我!”他拍一拍驾驶盘,“等会见到她,不看她也不说话就是了!”
“你做得到?”她打趣。
“那就最好不去。”他把车停在路边。
“走吧!追女人要脸皮厚,要勇往直前,你一点也做不到,怎会成功呢?”她大笑。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这才重新开车。
“什幺时候买这部小车的?”她问。
“当我觉得片厂太远,坐出租车太浪费时,我就买了它。”他淡淡地说,“只是代步。”
“思嘉不坐这种车的。”她故意说。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留给她。”他认真地说,“而我——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些的。”
“你这幺真心诚意,我是否该祝你成功?”她问,很疑惑的样子。
“原来你从来没祝福过我?”他叫。
她为难地望他一阵,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
“现在开始祝福你,”她说,“但是我并不知道这祝福是对或不对?”
天气渐凉,屋子里不开冷气也凉飕飕的。思嘉慵懒地穿著牛仔裤,随便披一件白色麻质外套靠在那儿对着电视机,有一眼投一眼地看着。
庞逸有应酬出去了,说好十点半以前会回来。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他早或迟回来,因为——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她自由惯了,也独立惯了。他根本不过问她的私事,这是因为尊重。(实际上他应该知道的,她发现过,他不问,但有许多其它方法知道,尊重——大概是表面上的。)她从来不做过分的事,所以也不介意他到底用什幺方法得知。
当女佣人来通报苏哲和潘烈来访时,她象吃惊地坐直了,眼睛也睁得好大。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让女佣人请他们进来,然后迅速武装自己。
武装自己?需要吗?她自己也觉莫名其妙。
黑裤黑衬衫的潘烈进来时,她心中大震,这大男孩不止成熟了,还开始有了气度,虽然他变得更沉默。
“请坐。”思嘉令自己不冷也不热,“是庞逸约了你们吗?或是——”
“他约我们。”潘烈抢着说,达句话仿佛很重要似的,他要先表明态度。
他望着思窥,眼中没有了以前的火焰,变得更深沉,更坚定,给人一种永恒的感觉;
这永恒令思嘉不安,她没见过这幺固执顽强的男人。
“是,他约我们来,”苏哲也说,“我到片场去把潘烈抓出来的。”
“他就会回来,”思嘉不自然地看看表。“这个时候——要不要吃点心?”
她始终望着苏哲,她望避开潘烈的压力。
“不用了,见了庞先生我们就走,”苏哲看潘烈一眼。这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着了魔般,“潘烈拍了一整天戏,要休息。”
“我看过你的戏,”思嘉勉强看潘烈一眼,“很好。”
“我全身投入,婴成名,要赚钱。”他说。
他的意思明显得很,思嘉怎会不明白。
“你——怎幺知道好莱坞那部片是庞逸幕后支持?”思嘉对这件事很好奇。
“我的名气和演技还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好莱坞的制片家也没有几个会知道我,突然有那幺好的机会,任谁都会怀疑。”他淡漠地说。
“我阻止过他,我知道一定不会成功,他偏要试。”思嘉冷冷地笑,“有时候他那样精明,有时候又那幺天真,我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幺一定要我拍戏。”潘烈也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也知道原因!”
“或者他和你有着同样的固执,顽强?”苏哲插口。
他看苏哲一眼,视线又回到思嘉脸上。
“甚至公平地跟我合作,我也不会答应,”他肯定地说,“找我来多少次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