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背后,果然没有什幺可疑的车辆,她松口气,也许是她庸人自扰吧?
她的家在近郊的高级住宅区,这儿一向治安甚好,越近,她就越安心。可是,她也发现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她后面,跟了五、六分钟了。她把车速加快些,出租车亦步亦趋,她又紧张起来,是不是刚才那人呢?
但——出租车里只有司机一人,没有乘客,想来又是一个误会。快到家了,她把车速减低,那辆出租车飞快地掠过她,径自去了。
就在这一剎那,她看见司机的背影——怎幺那样熟悉?她一定是在哪儿见过他——真的,她一定见过!
一直回到家里,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几乎肯定那是个熟人,却怎幺也想不出是谁,越急就越想不出,认识的人都让她想遍了,仍不得结果。
起居室里,她看见眉头打结的庞逸。
“这幺早就回来?公司里没事了?”她意外地问。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阵,然后说:
“有一件事令我很意外,也很失望,”他摇摇头,“想不到我到今天还会看错人。”
“谁?什幺事?”她说,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丝不安。
“你一定没看报,”他很不开心,“潘烈和另一间电影公司签约拍片。”
“是吗?他不是答应过你先考虑你的要求吗?”她也意外,这是不可能的事,谁都希望拍庞逸的戏,因为他能捧红他们,怎幺潘烈例外。
“他甚至没听过我愿给他的好条件。”他摇头。
“请苏哲找他来问问,或者只是谣传。”她说。
“不会,他和那公司的老板一起见记者的。”庞逸说,
“不是运动片,而是一部他外行的警匪片。”
“不可能吧?”她怀疑,“他才拿金牌——”
突然之间,心中灵光一闪,刚下那司机的背影不是极象潘烈吗?难道是他?!
她楞楞地,连话也没说完。
“怎幺样?”庞逸怀疑地望着她,“怎幺不说下去?”
“没有事。”她深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震动掩饰住,“我想也许他另有原因。”
“我打听到那家公司给他的条件并不太好,我真是不明白。”他叹口气。
他是有叹息的理由。自他成名后,他几乎做每一件事都成功,从来没尝过失败,连小挫折都少。尤其一些明星们,个个都卖帐,这潘烈却——不识抬举。
“不明白就算了,不必为他那种人伤神。”她冷淡地说。
想到那司机的背影极象潘烈,她就不能平静下来。这家伙太可恶了,他到底想做什幺?
“不行,我不甘心。”他说,“这十年来我很少看中一个这幺有潜力的人,他是唯一的,我不甘心。”
“但他已签了别的公司。”
“只签一部,还来得及补救。我要他也同时拍我的戏,我们抢先推出上演。”他肯定地说。
“他肯吗?”她问。
她有个强烈的感觉,他不会答应。他签别的公司,只不过是报复她。
报复她?她又呆一下。报复她?!
“不知道,但我已下定决心,答应他任何苛刻的条件。”他一字字地说。
“你认为——值得?!”她吓了一大跳。
任何苛刻的条件?!这太过分了。
“我不想也不能在此时此刻还遭到任何失败。”他说。
“他不拍我们的戏,也不能说是我们失败。”她说。
“是失败,心理上的。”这骄傲的男人说;
她不再言语,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庞逸可能不知道,但她是绝对清楚,潘烈拍别人的戏,完全是针对她的!她真的知道!
过了半天,庞逸似乎忍不住了。
“你怎幺不说话?”他问。
“没有意见。”她力持自然——老天,她竟会不自然起来,“因为我认为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
“思嘉,原来你还不了解我,”他又叹一口气,“谁都知道我找他拍运动片,他却签了别家公司,这令我很丢脸,你知道吗?”
“他——是不是故意这幺做的?”她试探着问。
“有什幺理由?故意让我难以下台?”他不以为然,“我和他又没有仇。”
“那——你想怎幺做?”她反问。
“苏哲在到处找他,找到了会和他一起来这儿。”庞逸说,“我会一直等他。”
“老天,怎幺对这件事你如此固执?犯得着吗?”她忍不住这幺说,“你太抬举他了!”
“我要成功,不要失败!”他慈祥的脸上忽然掠过一抹严峻,不怒而威。
“不惜任何代价?”她问。
“不惜任何代价!”他肯定得无与伦比。
她叹息。
当他知道潘烈心中的条件时,他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件事上你和我的看法不一致。”他说。
“我不象你,一个实业家,艺术家,大制片家。”她淡淡地笑,“我只是个演戏的,俗称戏子!”
“你不是戏子,戏子没有感情,你有。”他立刻说。
“我真有吗?”她不置可否地轻笑起来。
“你有,你当然有,”他说得有些激动,“你不但感情丰富,而且感情细致,这是我亲身的感受。”
“我上楼换衣服。”她嫣然一笑,轻身上楼。
她不想在这时候再和庞逸谈话,故意在楼上停留了一段长时间,又洗澡,又小睡片刻,起身换衣服时,已近黄昏。
她就踏着夕阳余晖下楼。
客厅里有人谈话的声音,她走近张望一下,哦!苏哲果然有办法,把潘烈找来了。
她在门边犹豫了一阵,才走进去。
不知道为什幺,她突然害怕在潘烈面前会表现不出平日的洒脱冷淡,她真的害怕。
“嗨!思嘉。”苏哲永远热情开朗,“不知道你也在家。”
“我在午睡。”她故意不看潘烈,连招呼都省了。
看来似乎他们刚到,还没有谈到正题。
“其实,”庞逸轻咳一声,“今天我请你来,只想知道你为什幺不先考虑我的提议?”
“我考虑过了。”潘烈也不看思嘉。
“哦——是我给的条件不够好?”庞逸问。
“我并不清楚你的条件,但肯定知道比我现在签的好,因为我清楚你的为人。”潘烈说。
“那为什幺——”
“因为我根本不想拍电影。”他简单地说。
“不想拍为什幺要签?”苏哲反问。
“因为他们答应除片酬外,另拨一个基金,培育新的有好潜力的运动员。”他正色说。
“我同样做得到,而且可以做得更好。”庞逸不满。
“我知道,只是——”潘烈的视线突然在思嘉脸上掠过,“我不想做你的下属,替你工作。”
“这——什幺意思?”庞逸大惑不解。
“我敬重你的为人,欣赏你的风度,更佩服你的魄力,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位比你更出众、出色的男人。”潘烈吸一口气,慢慢说,“我只想和你平起平坐,交不交朋友没关系,但决不能打你的工,拿你的薪水。”
庞逸呆楞半晌,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好骄傲的男孩子,我服了你。”他说,“你虽令我心中有失败和挫折感,但是你的理由令我心折。好!从今天起我们是朋友,不再谈拍片的事。”
他的豪气与了解令人极其愉快,真的很少有这样的男人,他们是英雄惜英雄?
“谢谢,庞先生。”潘烈由衷地说。
“你可以叫我庞逸,”他愉快地说,“我们平辈论交。”
潘烈的视线有意无意又掠过思嘉,她只沉默木然。
“你可知道我在哪儿找到潘烈的?”苏哲插口,“他啊!租了辆出租车在练习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