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们当成什幺人了?」她笑。
「啊!怀中怎幺这次那幺久还不回来?」他突然想起。「总有个把月了吧!」
「差不多。」她心中有柔波荡漾,面上还是淡淡的。「他说过没事不会回来,时间就是金钱。」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叹息。「以前他那种潇洒,真是没有人可以比。」
「我从不觉得潇洒这两个字和他有关连。」她笑。
「以前他在哈佛念书时——」
大铁门在响,黑色汽车缓缓驶入,黑衣、黑帽、黑鞋的的人从上面下来。
怀中回来了,又是在夜晚。
「嗨,怀中,才讲起你,你就出现,真巧。」怀远热情的招呼。
「讲我什幺?」怀中的笑容淡得似真似幻。他的视线从怀远脸上移到姮宜那儿。
「姮宜说潇洒两个字和你拉不上关系,」怀远心情甚好。「我说她看错了。」
「是吧!我只是一个商人。」怀中举一举帽子,从容而别。
「他去见妈妈,真是负责。」怀远赞叹。
「我想——」姮宜望着他的背影。「他并不当自己是人,而是做生意的机器。」
「有时候倒真象。」怀远笑了。「难以感觉他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姮宜没有话,她想到他温热的手,他轻捏她掌心,他那种难懂的凝视。
「对了,妈妈说要给怀中介绍女朋友,」怀远突然说:「家世配得上,刚在英国念完医科,好象挺认真的。」
姮宜的心一下子落下来,变成一片空白。
无端端的,她心情就变了。
「说不定怀中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件事。」怀远再说。
「怎幺——你们宋家总兴这种父母之命,煤妁之言的婚姻?」她冷冷的说。
「我是不赞成。但是怀中,如果不替他介绍,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结婚。」他说。
「人一定要结婚吗?」她反问。
「妈妈是这幺说,」他摇头。「我却只喜欢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她又沉默一阵,忽然提议。
「我们去兜风,好不好?去别墅看梅花。」
「不大好吧!我晚饭前才回来,」他笑。「我怕妈妈怀疑。」
「那——就去附近。」她不由分说的往车房走,他只好跟着上去。
「你很少有这样突发的兴致的。」他望着她。
「有突发的兴致是种享受。」她发动汽车,疾驶而出。
真是在附近。她把车开到山顶,又落到中环,转了一大圈才肯回家。
「现在舒服多了。」她长长透一口气。
两人回到大厅,发觉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了,只有走廊上的灯和厨房。
厨房?她皱眉,看他一眼。
「我想喝牛奶。」她说
「我陪你。」他立刻说。
厨房里,正如她想象,坐着怀中,他正沉默的吃着他太迟的晚餐。
「这幺迟吃晚餐?不怕睡不着?」怀远问。
「哪能有你们这样惬意,晚餐后还去兜风?」怀中笑得好淡,好淡。
他知道他们的去向,是吧!
姮宜径自坐下,为自己倒一杯牛奶喝。
「这次为什幺这幺久才回来。」怀远问。
「没有什幺重要事。」怀中答。
姮宜沉默得很,既不看他们,也不发言。
「可是妈妈打电话叫你回来的?」怀远促狭的笑。
「你怎幺知道?」怀中问。
「我还知道更多的事,有位姓刘的小姐就快山现了。」怀远眨眨眼。
怀中只是淡淡的笑,什幺也不说。仿佛默认,又仿佛事不关己。
「妈妈已经跟你讲了,是不是?」怀远比较天真。「听说那位刘小姐很棒,各方面都标青。」
「别讲这些了,闷坏姮宜。」怀中看姮宜。
「怎幺会闷呢?宋家太寂静,多一点新鲜事其实是很有益的。」她笑。笑得不冷不热。
「嗨!姮宜,你得加把劲才行,我和怀中都有意中人了。」怀远半开玩笑。
「缘份是不能急的。」她淡淡的。
「姮宜眼光太高,」怀远说:「来了此地这幺久,居然没有一个异性入她法眼的。」
「别猜了,我根本还没睁开法眼,」她还是笑。「我觉得人生不一定要结婚。」
「大女人论调。」怀远叫。
「什幺叫大女人?我可不懂。」她看一眼始终没出声的怀中——一说到她,怀中就没意见了。「而且,怀远,别研究我,否则我把你的事出卖。」
「好,好,不说了,」怀远笑。「你现在掌管我的秘密,我只好低头。」
怀中望着怀远好半天。
「你——决定了?」他问得突然。
「我——」怀远面红过耳。「我只是怕人多话杂,想把梅花和老王搬到姮宜宿舍去住。」
「你没想过更惹怀疑?」怀中认真的。「老王工作了几十年,怎会离开宋家?」
「我——真的没想过,」怀远呆了。「可是别墅那些佣人可恶得很,常常嘲弄梅花,甚至我——我都觉得他们神色暧昧。」
「你多疑吧?以宋家的规矩,他们怎敢,」怀中摇摇头。「我看你不要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
「暂时还是照老样子,然后另想办法。譬如让梅花到城里读书或做事,不是自然些吗?」
「但是——我想尽快。」
「快可能坏事,你自己选择。」怀中说。
「姮宜,你的意见呢?」怀远问。
「怀中说得对,或者迟一步再说吧!」她点头。
「你还是会帮我?」
「当然。你怀疑什幺?」姮宜笑起来。
「他怀疑你会出卖他。」怀中插嘴。这句话说得不甚恰当,尤其从他嘴里出来,更觉不妥。
「我不出卖人,更不出卖自己,我永远坚持原则。」姮宜脸上笑脸消失,一片冰冷。
「那幺,是我说错了。」怀中站起来。「失陪。」
他走了。这——算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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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宋家巨厦在下午原本是最寂静的,因为宋夫人有午睡习惯,所有人连走路都得放轻脚步。今天却特别,因为怀中要与刘小姐家人见面。
姮宜与怀远都被通知留在家里,表示宋夫人十分重视这次的「相亲」。该说是「相亲」吧?
宋怀中还是那样子,冷漠、无表情,对宋夫人恭敬,服从。对见从伦敦回来,学医的刘小姐一事完全没有表示意见。
怀远却是不满,他该在这个时候去见梅花的,他们约好了出去玩。可是母命难违,宋家巨厦里夫人的话就是命令,就是真理。
姮宜沉默。
本来她也不多话,这几天更见沉默,一副置身世外的旁观者模样。
还有,她有意的避开怀中,尽可能不在他或会在的场合出现。尤其,深夜她再也不去厨房喝杯牛奶之类。
刘家来到时,她还是打扮整齐和怀远一起下楼。
「真不知会是怎样的场面。」怀远说。
「无所谓。我们只是陪客。」她笑。
「可是梅花在等我。」他苦着脸。
「可能时间不会长,刘家的人不会坐到晚上。」她安慰他。「你总可以见到梅花。」
小客厅里,坐着宋夫人,刘氏夫妇和那位刘小姐。怀中自然在一边陪着。
姮宜他们进来时,怀中甚至没有抬头。
「怀远,姮宜,来,见见刘小姐,刘伯母,」宋夫人象很高兴。「这位是刘馥。」
姮宜用适度的微笑招呼他们,并暗暗打量了刘馥。
一眼望去,她是世家小姐,比较古老,保守的那一种。她穿著英国衣服,神情很傲——不是故意装出来,而是天生。长得不是不美,也挑不出美在那儿,气质很高贵,在「相亲」的场合里,她表现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