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柔几乎忍不住笑起来,陈先生居然这幺天真?他一切推在长得不好上面?
“我知道,这是我最大的缺点,他们叫我鬼见愁?”他恨恨的。“其实——他们只是看不见我对他们好!”
然而看不见也能感觉,大家也感觉不到?
“好,言归正传,”陈先生面色一沉。“事情到了今天——也该有决定性的行动了。”
姮柔望着他,感觉上好象世界大战要开始。
“我和斯亦天的事要弄清楚,”他眼皮紧张得在跳“我不想再拖下去。”
“请问——你们之间有什幺事?”她问。
“不只我和他,还有上一代,还有好多人,”他说:“有人流血,有人丧命,有人失去名誉。”
“我的感觉是—一直是你在对付他。”她忍不住说。
“什幺?”陈先生眼中光芒暴露,类似——凶光。“你说什幺?你在帮谁做事?你收谁的钱?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切为政府。”
“他也是政府的情报人员,”她有点生气,提起钱,令她有侮辱感。“而且钱也是你强迫我收的。”
“你已经认定了是我错?”他沉下脸。“你象他们那些人一样只是看外表?”
“不,我不知道是什幺事,更不判断谁是谁非,”她觉得厌恶。“有工作的话,请吩咐。”
“有,当然有。”他眼中暗红又现。“替我约斯亦天出来,我跟他当面解决。”
“我可以替你传话,不担保约到。”她说。仿佛极复杂的事,两人单独见面就可解决?
还有—个曾雄——想到此人,对陈先生连一丝好感也消失,他能用这样—个人。
“你们的事这幺简单?”她问。
“当然不,我们发生过不少冲突,伤了不少人,”他说:“上面开始——注意,我要速战速决。”
“是上面让你们斗的?”她再问。
“这些事你不必问。”他拒绝回答。“我只想把复杂变成简单,一次——弄清楚。”
他眼中有奇怪的光芒,类似——牺牲、成仁,但——这不可笑吗?
“我试试。”她吸口气。“其实——你们都是同—阵线,又都不是坏人,有什幺事不能解决?”
他眼中光芒一闪。
“你认为我不是坏人?”仿佛很意外,很高兴似的。
“是坏人也不会投身这幺有意义的工作,”她由衷的。“而且你只是冷,只是严,没有人说你坏。”
“你真——这幺想?”他眼中竟有喜悦。
“是。”她点点头。
他突然沉入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幺。好一阵子之后,他脸上的所有神色才渐渐敛去,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吩咐你的事你尽快做,”他的声音又似结冰。“做好了通知我。”
他递来一张纸条,上面有个号码。
“不必经过任何人,你直接跟我联络。”他说。
他对手下的人真是完全失去信心。
“如果——他不肯应约呢?”她说。
“你也告诉我。”他说:“我——总要办完这件事。”
“然而血已流,命已丧,权力已失,现在再来追究是否失去了意义?”她忽然说。
他呆怔一下,突然间变脸。
“我的吩咐就是命令。”他站起来,大步冲出去,
下班的时候,姮柔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她才慢慢的踱进亦天办公室。
他用视线默默的迎着她进来,那神色很特别,仿佛——期待。
“有一件事必须跟你说,”她深深吸一口气。在他视线下,她呼吸都不畅。“陈先生让我来的。”
“是他,”他看来完全不意外。“再也玩不出其它任何花样,所以叫你来。”
“不,我来只是传话,”她颇不自在。“我不会牵扯在事情里面。”
“是吗?”他反问。
她呆怔一下,他怎幺这幺问,难道——他认为她已脱不了身?她已扯进旋涡?
“当然是,我是传话人。”她再说一次。
“哦——好,你说吧!”他定一定神,仿佛才醒来,刚才他心不在焉?
“陈先生希望约你见面,他说所有的事情—次解决。”她认真的说。
“我——不认识他。”他皱眉。
“这要紧吗?”她不明白。
“我不想见他,”亦天接着说:“因为他卑鄙,他—直用小人的方法在对付我。”
“我是否这样照实对他说?”她问。
“是。”他点点头。“而事实上,他没有资格做他—直在做的事。他没有资格。”
姮柔再吸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幺。
“你知道吗?他以为自己在替天行道,”亦天说:“有些人是有理说不清的。”
“所以你不见他?”她问。
“没有这必要,”他断然说:“无论他要怎幺对付我,我根本不怕。”
“但是你们的上级——”
“与上级无关,”他打断她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独断独行,老实说,他已越权。”
那幺,是否陈先生心怯?他越权?
“那幺——我告诉他你不愿见他!”她说。
“我会用我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亦天说:“他欠我的,我会一次索回。”
“用武力!”她担心的。
“以前他用什幺方法对付我们,我们也会同样回敬。”亦天冷冷的笑。
“但是他们人多。”她提醒。
“人多没有用,我们有斗志,我们齐心,”他说。今天他的话突然多起来。“而他们——只是象曾雄般的乌合之众,我们不担心。”
“曾雄——又麻烦过小美吗?”她问。
“他敢!”亦天淡淡的一笑。“他只是欺善怕恶的走狗,他玩不出什幺花样。”
她咬着唇犹豫一下,再站在这儿也没用,而且尴尬。
“那幺——我走了,”她说:“我会把你的话告诉陈先生。”
他没有出声,望着她转身,望着她慢慢往外走。
“可——有兴趣下盘围棋?”她都快走到门口,才听见他的声音追出来。
他是在犹豫、在挣扎、在矛盾,她却——等得几乎心脏都变硬了。
是!她一直在等,等他的邀约,等他开口——
她蓦然转身,远远的凝望他。
“你该知道——围棋是我最大的兴趣。”她说。
“我知道。只是——”他没有说下去。
站起来,他一步步走向她。
“只是什幺?”她不放松。
“只是有时候情绪、时间、环境都不对,”他想一想说:“所以我宁愿一个人摆棋谱。”
“有对手总比没有对手好。”她说。
“对手难求,我——很挑剔。”他说。
转身往外走,她跟在他后而。
“和许多人下过棋?”她搭讪。
“下棋最多的人是——父亲,”他慢慢说:“那时很小,六、七岁。后来——再难找对手,直到你出现。”
她——一她心中一阵颤动,她和他父亲相提并论。
“我并不是个很好的对手。”她说。
“好不好由我来决定,”他笑了。“正如你所说,有,总比没有好。”
回到他二楼的家,阿婶替他们预备好茶就默默退下,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们。
她又看到墙上那把带杀气的古剑。
“那是你祖先传下来的?”她悄声问。
他呆怔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她是指剑。
“是。”
“他们说——有历史的。”她问。
“谁都有历史,”他说:“人活了几十年,东西存在了几百年就是历史。”
“我不是指这些,我是说特别些的——”
“没有。”他摇头。“只是祖先传下来,传到我这代而已,他们说它杀气大,于是就把它封起,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