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她是唐晓芙小姐,我的小妹妹。」隽之有丝窘迫,「他是黄志强,公司的总经理。」
「黄先生。」晓芙大方地伸出手来。
黄志强用力握一握,很兴奋的样子。
「唐小姐是泛美空姐?刚来本港?」他问。
「是。我和隽之,从小是朋友,所以每次来港,都住他那儿,比较安全方便。」她说。
「既然这幺巧碰到了,我们不如一起晚餐,算替你接风?」黄志强很明显地表示好感。
「这——」她犹豫。
「没问题,反正我们也打算在外面吃饭。」隽之笑,「就在楼下餐厅吧!」
「一言为定。」志强望着晓芙,几乎回不了神,惊艳之色,溢于言表,「就这幺半吧!我们五点半去?」
「太早了,」晓芙笑,「我和隽之还要去买点东西,我们不如六点半在餐厅见?」
「好,好,我会准时去。」志强转身离开。
「你不是说有点事的?」隽之问。
「明天再说,小事而已。」
晓芙望着他背影,好久才说:「这个人当总经理是否太过于浮躁,沉不住气?」
「错了,平日他十分稳重,踏实。」隽之笑,「今天——大概是见到你的缘故。」
「不怕太太生气?」
「和我一样,还是王老五。」他笑,「是不是我们真要买东西?」
「当然不。」她顽皮的,「我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当然要支开他。」
「我们去哪里?留在办公室?」他低声问。
「楼下餐厅坐着喝杯水就行了。」她伸伸舌头,「妈妈和哥哥都有事跟你讲。」
「你这幺匆匆忙忙,明天离开?」
「怎幺会呢?我苦苦安排来香港,当然起码停留三五天才甘心。」她笑,「哥哥要你一定参加婚礼。」
「一定。」他点头,「伯母呢?」
「她说要你做伴郎。」她哈哈笑,「因为我是伴娘。」
「这也没问题,义不容辞。」
「行了,事情讲完,剩下是我们俩的时间,」她说,「一定要等到五点?」
「走吧!」他笑,「我舍命陪美人。」
「美人?不见得吧?」
「你不见黄志强失魂落魄吗?」
「不许胡说,」她不高兴,「那幺陌生的人,我不可能跟他交朋友。」
「说得这幺肯定?」
「我知道自己的事,」她咬着唇,「我很有原则。」
「你的原则是什幺?」他忍不住问。
「我坚持要我所喜爱的人!」她说。
虽然晓芙对黄志强并没有好感,但晚餐的气氛还是非常好,做惯空姐的晓芙,很会应付人。
回家时,她一直嚷。
「真累。本想轻轻松松地吃餐饭,结果要应付一个陌生男人。」
「志强是很好的人,香港出名的王老五,又不沾花惹草,背景、条件又一流,有什幺不好?」他反问。
「没说他不好。他不该莫名其妙,硬生生地挤进来和我们晚餐。」她倒在沙发上。
「我相信挑剔女人的志强,一定对你一见钟情了。」隽之笑得好开心。
「哪有这样的事?我从来不信一见钟情,那是短暂和靠不住的。」
「别太主观,我明白志强,他对女人也是宁缺勿滥,很难得的。」
「所以你们是好朋友。」她笑。
「我们在工作、思想、性格上都合得来。」
「那也没有理由一定要把他推销给我。」她说。
「是他对你一见钟情,我没有推销。」
她想一想,不再说这题目。
「你的秘书人很好,很NICE。」
「她——是,还不错。」隽之苦笑,「做事负责。」
「她模样很古典的,像国画中人。」
「是吗?我没这感觉。」
「你这老板,大概人家长成什幺样子也没正眼看清楚吧!」她笑,「跟哥哥一模一样。」
「唐健怎幺同呢?下个月结婚了。」
「我实在很想问他,在什幺个情形之下遇见嫂嫂,爱上她。」她实在顽皮地说,「他都不正眼看女人的。」
「爱情是感觉,不看也知。」
「你懂爱情?」她眼中光芒一闪。
「书上是这幺写的。」他脸红了,「我没试过,怎幺懂呢?」
但是,他想起汤恩慈,这个时候,心中有一阵莫名其妙的刺痛。
恩慈对他完全没感觉,是吧!她对王森好得多。
「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三十岁的男人还没有恋爱过会被人笑老土的。」她说。
「又不能随便找一个人恋爱,」他摇头,「要在适当的时间,遇到一个适当的人才行。」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可爱处,不能只看表面,要发掘。」她说。
「在目前这社会来说,发掘是很奢侈的事。」他摇头叹息,「多数年轻人认识不久就上床了,很可怕!」
「不能一概而论,」她提高了声音,「最主要的还是看个人;譬如你、譬如哥哥、譬如我——譬如黄志强。」
他想想,无言地点着头。他想说还有恩慈,这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他真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别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甚至一个眼神都令他想起恩慈,怎办呢?
实在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真是没爱过任何人?」她歪着头望他,「从小到大?对任何一个女孩子?」
他呆怔一下,该怎幺答。
「或者说——我也遇到过一些令我心动的女性,但是——没有机会发展。」
「我不明白,你不能追吗?」她问。
「时间不对。」他只肯这幺说。
她想一想,笑起来,笑得很甜,很满意。老天!她不是误会了什幺吧?
「时间不是问题!」她微微脸红,真的,她居然误会了,「只要你喜欢,机会始终还在那儿。」
她是指自己,是不是?她误会以前她太小,他不能追她,现在鼓励——
这误会何其大?
「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甜甜一笑,「你这人就是什幺事都放心心里,说出来不是大家都好些?」
「晓芙——」他为难极了。
他不能伤晓芙心,不能令她不开心;这幺好,这幺乖的小妹妹,他——他真是罪大恶极。
「今夜休息吧!我们还有好多时间聊天,」她站起来,「我实在累得眼睛也睁不开。」
她径自返回客房。他只能呆呆的坐在那儿。
该用什幺办法解释清楚而不伤她?
他开始烦恼,万分烦恼。
冲完凉的晓芙大概已睡了,他仍坐在客厅。
突然间,他心中异常思念恩慈,几乎忍不住立刻冲去她家见她。
如果不见恩慈,他怕今夜无法入睡。
左思右想,折腾又折腾,他终于拿起电话,拔了恩慈的电话,拨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喂!找哪一位。」是她的声音,平静而淡然。
是她!他吸一口气,心都揉痛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幺萍水相逢的她会令他如此这般。
「恩慈,」他再吸一口气:「是我,李隽之。」
「啊——是你。」她显然意外。她没叫他李先生,也没叫隽之,一个「你」字,有点莫名其妙的「暧昧」。
他感觉到这暧昧了,有一丝难言喜悦。因为她记住他的,而且并不陌生。
「对不起,这幺晚还打扰你。」他几乎口吃起来。贸贸然这幺打去,根本不知道说什幺话。
「不要紧,我在看书。」她淡淡的。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上次做礼拜也没见到,不知汤伯伯怎样了?」
「我有去做礼拜,可能人太多,没见到。」她缓缓回答,「爸爸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我想——想看看你们,不知方便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