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君悦要海逸也行,我也有熟人,」母亲着急.「根本人家要一年前预订的,现在去还不知道六月十八行不行呢?」
「如果我们──旅行结婚呢?」治邦问.
父亲的脸沉下来,母亲也呆住.
「这──像甚麽话?」父亲说:「别说我们不能同意,而且怎麽向亲戚朋友交代?」
「不行,一定要盛大庆祝,」母亲大声说:「阿芙,你有甚麽意见?」
「没有意见,」嘉芙吓了一跳.「我──随你们的意思.」
她只能这麽说.不是吗?
「听见没有,阿芙随我们的意思,」母亲转怒为喜.「别跟我提旅行结婚.」
治邦把脸转向嘉芙,沉着声音说:「这是你说的,阿芙,你随他们的意思,我可没给你压力.」治邦说.
嘉芙暗暗皱眉.他是甚麽意思?就算做戏也不应这麽过分.
她不出声,只回瞪着他.
「啊,阿芙,」母亲又喜悦无限.「前天我去逛街,在珠宝店看中了两套首饰,一套珍珠和钻石,另一套是红宝和钻石,我都留下了,甚麽时候带你去选?」
嘉芙开始觉得无法招架,明明是谎言,搞到真的一样,她怎能、怎敢去选首饰呢?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谢谢,伯母,我想我不需要这些,」她尴尬地笑着.「我这年龄不适合戴太贵重的饰物,以後──以後再说.」
母亲和父亲交换一个满意的眼色.对嘉芙更是喜欢得一得了.
「我们知道你的好意,可是婚礼当天连像样的首饰也没,有亲戚朋友会笑我们的,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母亲说.
「妈,过一阵再说吧,阿芙现在太忙,家镇去了伦敦,她要负责管理律师楼,」治邦替她解围.「或者你告诉我们是哪一间珠宝店,我们回自己去选.」
「也好.」母亲想一想.「选好了让他们留下,我会去结账.」
「还有房子,」父亲说:「你现在住的房子只适合你一个人,不如搬去渣甸山我们以前住过的那层楼,有两千多尺.」
「迟一阵再说,我会考虑.」
「快些决定.」母亲比他们都急.「屋子要新装修,需要时间.」
「好好好,」治邦也显得吃力.「我带阿芙去渣甸山看一看才决定,行不行?」
「你这孩子,好像对婚事一点也不紧张,」母亲埋怨.「我们可是等了三十年啊!」
他们终於离开了父母的屋子.两个人都长长透一口气,有脱难之感.
「人家等了三十年,想得如此周到仔细,一个月後你说散了、取消婚礼,你想过到时会怎样?」她再提出警告.
「老天,我有难了.」治邦大声叹息.
两天之後,嘉芙再开始上班,不但律师楼的人打电话请她回去,家镇在伦敦也一再请求她回去帮忙.
嘉芙坐进家镇的办公室──秘书坚持,说是家镇的吩咐.她颇有感叹,这半年的事峰回路转,复杂多变,好像经历了半辈子的事,她的态也改变很多.
至少她已失去以前的单纯,也成熟很多,年轻的她并不清楚,这是否每个年轻人成长过程中必经之途?
她虽离开律师楼并不久,却仍有脱节的感觉,她用全部时间看最近的档案,又在中午请所有同事吃饭,她希望在「代理」的时间中,能够得到大家合作.
幸好家镇每天都有电话来,帮了她很大忙,解决了不少问题.这段时间她悟到书本学的与现实所用的有一段距离,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律师她还有很多事要学.
在工作中吸取经验是急不得的事,她平静理智地处理着一切,心情很子,工作总是令人愉快.惟一令她不安的是伟杰,他每天电话不断,不停地提出约会,就算她拒绝也不在意,勇往直前地每天接她下班.
「我自己开车,不需要接.」她婉转地说.
「那麽你别再开车,早晨我接你上班,下班送你回家.」
「不行不行,有时我要上院,有时还有特别的事要用车,」她说甚麽也不同意.「由你接送不方便.」
「我想天天见到你.」他毫不放松.
她终於觉得厌烦,他她窒息,他这麽做──简直是纠缠.
伟杰也常常在上班的时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工作并不忙碌,但她认为这样不妥.
「别来律师楼,好吗?」她不得不提出.「工作的时候我需要专心.」
「我不会打扰你,我只坐在一边不出声.」
「我不习惯,对不起.」
「以前治邦也常在上班时找你,不是吗?」
「那──怎麽同?」嘉芙暗暗叹息.「他多半找家镇,他们是表兄弟.」
「好,我可以不来,待下班时一起吃饭,或喝杯酒也行,还有,你可以陪我去Ball吗?」
嘉芙啼笑皆非,她要怎麽跟他说,才会令他心死呢?
「伟杰,你最好找个可陪你玩的人,我对那些全无兴趣,我们个性、志趣不合.」
「不会不合,你喜欢甚?告诉我,我可以改,可以将就你.」他真诚又温柔.「我不要别人,我只对你有感觉.」
她能再说甚?除非立刻有个男人出现,自认是她男朋友,也许还有机会脱身.可惜没有这个人.
治邦有时来律师楼,也遇见伟杰很多次,看见伟杰,他只是古古怪怪地笑,没有任何表示.甚至他还推波助澜.「约阿芙出去玩,别让她心里只有工作.」他这样说.
「看,治邦要你跟我出去,为甚麽你就是不肯.」
嘉芙又气又恼地盯着治邦,无话可说.
接近中午,嘉芙放下手中工作,抬起头,看见治邦的母亲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笑.
「伯母──来了多久?怎麽不叫我?」
「不打扰你工作,」治邦母亲笑得很满足.「你那麽专心一意──治邦有你真是福气.」
嘉芙满脸通红,治邦还没告诉父母这只是一个假局,当初这样做是为了应付王太的?
「有甚麽事可以帮你?」她问.
「陪我午餐,」治邦母亲挽住她的手,怕她逃走似的.「还有,你怎麽还不去选珠宝?」
「我──忙,」她十分不安.「治邦也没空.」
「别理他,我们自己去,」治邦母亲一厢情愿.「我要好好地认识你多些.」
嘉芙尴尴尬尬地跟治邦母亲到「银行家俱乐部」午餐,她认得,出坐在附近的都是报章、电视上常见的面孔,非富则贵.治邦母亲和许多人打招呼,都是朋友似的,连侍者对她都特别亲切.
浑身不自在地吃完午餐,她极想回律师楼,但治邦母亲却硬拖着她去珠宝店.
站在珠宝店外她更是吃惊,这不是普通的店舖,卖的都是法国名牌,一小枚戒指都价值不菲.
「不──」她的不安浮现脸上.「我是──和治邦一起看,好不好?」
「不.」治邦母亲拥着她进去.「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不要他来.」
两套豪华耀眼的珠宝从巨型保险箱里拿出来,她们被请到贵宾室坐下.
「喜不喜欢?希望我的品味跟你一样.」治邦母亲笑逐颜开.
「太贵重了,」她深深呼吸平静自己.「真的,我不能接受这麽贵重的礼物.」
「傻话,我家媳妇当然配得起.」治邦母亲指示店员替嘉芙试戴,她窘得想逃去.「看,你戴起来多美.」
店员替她戴上的是一套红宝石首饰,八粒红宝石每粒有尾指甲般大,中间镶着钻石,令她眼花缭乱.跟着又试戴了另一套珍珠与钻石.这套精美得连她也不自觉心动,但──不是她的,她不是治邦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