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今天不是去上班,她约好医生为她动手术,她要掉那个不为庄岩所接受的孩子。
虽然她决定拿掉他,她也知道自己不会后悔——她是个从不后悔的人,错也要错到底。但无论如何,这是个遗憾。庄岩不肯接受这个孩子。
她望一眼停在楼下的保时捷车子,今天不能开车去,手术过后的情形不清楚!不开车会方便些。
她没有接受史蒂拉陪她的建议,不必劳师动众,医生告诉她以今天的医学技术来说,这算是小手术,麻药过后休息一两小时就行了!
两小时就等于睡个午觉,的确是小事,她确信自己能应付的,何必要史蒂拉请假呢!
对这件事,征世是完全冷静的,就好象在处理一件已安排好的社团新闻一样,不单是冷静,她也很勇敢,很少女孩子能象她这样勇敢的面对一切,她做得——几乎是义无反顾的。
她拦了一部计程车,平静的说了医生的地址,就靠在椅子土看街景。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不多,只有提了菜篮买菜的家庭主妇。
征世心中忽然有了一些感慨,或者人是要平凡些才幸福吧:看那些主妇们,她们很安于属于她们的一切,不象她空有野心——是的,她只是空有野心!
她要征服世界,这是句太空泛的话,她的世界是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只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理想,她逼着自己往前走,往前走,她——会有一天走到的可能吗?
其实她也想做主妇的,是不是?普通人恐怕接受不了她,而能接受的却又不是她的理想,她——哎!想来幸福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就象海中的浪花,想要捞起来是做梦!
是做梦!征世有这感觉。
和庄岩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快乐,可是一下子就散了,现在想想,比做梦更不真实呢!
车子停下来,司机指指大楼,说:「到了!小姐。」
征世呆愣一下,象从梦中醒来般的付钱下车。
她在大楼外面张望一阵,是幢不错的大楼,不象一般电影里给人的那种感觉。这里一切是正式的,是光明正大的(也许不该用这四个字,但外表看来确是如此,仿佛一切理所当然,一切合法!)医生,护土,光亮的病房,雪白的床单,还有干净的环境。她在检查时已看过一次,她有信心!她吸一口气,迈步进大楼。此去——两小时后再下楼,所有的一切就不同了吧!也许会遗憾,但会再无负担。
再迈一步,前面有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谁?她抬起头,看见庄岩。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她看见庄岩。
「是你!庄——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喜出望外的叫。
庄岩摇摇头,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曲拉着她转身就走。
「走吧!我会慢慢告诉你」他说!
「走?不,我已约了人,」她挣扎着。「真的,我约了人,我必须上去。」
这件事不是儿戏,再迟些做就来不及了,大人也会有危险,她不能再拖。
「我回来了,何,还上去做什么?」庄岩说!
征世呆楞半晌,一时还回不过神。
「但是——我们已经约好的——」她俊傻的说。
「由他去吧!那个人很重要吗?」庄岩拥着她的肩;「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
征世仰望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征世从不流’泪,此时她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我——」她力持平静,不想一开口就流泪。
「回家再说,好不好?」他自己开车来,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塞进汽车里。
「庄,但是——」
「没有但是,」他说得很霸道。「我来了,你必须跟我走,没有任何留下的借口。」
征世凝视他,眼眶湿了。「你——可知我来此地做什么?」
他看她一眼,发动汽车绝尘而去。他不答她的话,他是知道她来做什么的!是吧?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
「谁告诉你我会在这儿?」她却这样问。
「昨天几乎订不到机票,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在机场等,终于等到一个位置。」他说。
「看到江浪了,是吗?」她问。
「是——我们谈了一整夜。」他说。
「是他要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他透一口气。「一太早就来了,我想——我该来。」
「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发抖。
「如果让你上楼;对你太不公平,」他正色说:「我喜欢一切公平。」
「庄——」她几乎控制不住眼泪。
她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庄岩——转意?上帝!是吗?他回心转意?
一个孩子,一条生命,他已回心转意!
「让我们共同来负担,」他拍拍她的手。「我是太自私了,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嗯——庄,我真太高兴了,」她是激动的。「我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真的。」
她用力握一握他的手。
「如果我任你上楼,我——禽兽不如。」他说。
「但是——你根本不想要——」
「我不能让自己后悔一辈子,」他正色。「我不想要是一回事,他来临了是另一回事,我们不能弄乱了!」
她呆呆的望住他,不懂他的话。
「我必须面对现实,接受事实。」。他透了一口气,仿佛轻松多了。
「庄,你是说——你接受?」她叫起来。
「我不能让你从我身边走开。」他是绝对真诚的,他的声音,他的神情都这么表示着。
「何,我真是这么想,我愿意这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庄——」她喜悦的泪水等不及的争着涌出来。
悲伤不能令她流泪,喜悦却能!她不但完完全全的得到庄岩,还有那个小婴儿!
多么美好的事,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婴儿!
她不必问,他当然放弃了他的独身主义,是不是?他要一辈子和她厮守在一起,他还怎能独身?
「你答应我替我布置石澳的家,不能忘记啊!」他说:「我们要先布置一个婴儿房,是不是?」
「是——当然是——」她用手背抹一抹眼泪,她不想哭,但喜悦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我们就开始——今天开始!」
他慢慢的微笑,然后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再见到你真是好开心!」他稚气的。「我的好开心!」
「如果你今天不回来,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她摇摇头说。
「不会,上带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说道:「我留在纽西兰的日子很不好过,天天受良心责备,这——不人道。」
「所以,你故意昨天回来?」她问。
「不,我并不知道你今天约了医生,」他再摇头。「我只是忍无可忍,就回来了!」
「时间——真是巧得很,一天也不早,一天也不晚。」她透一口气。「看来的确是一切都有定数,冥冥中自有主宰,不该做的事就不会让我们做!」
「是!我确信!」他吸一口气。
「回来——你没休息过?」她看他满脸倦容。
「看见你就行了,」他看她。「还有,我们还有一些好朋友。」
「是!」她点点头;「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一定好开心,他们一直担心着呢!」
「昨夜江浪劝了我一阵,」他说:「我真蠢,还一直当他是个情敌!」
「现在还说这些?」她拍他一下。「看,石澳到了,我们回家了!」
回家,总是好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