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该勇敢约为自己下个决定?
※ ※ ※
范伦已第三天来酒吧,素施竟一连三天都没出现,连那个彷佛是素施男友的吴凯文也不见踪迹。
酒吧经理永远那句话:「老板今夜不来。」
「她在家?她不舒服?你知道她的地址?」范伦一次比一次急切的问。
「不知道,甚么都不知道。」
他心急如焚。
越是见不到素施,想见她的心越是急切。他急看向她道歉,急看想跟她深谈,她不但不给机会,还避开。
不不,她给过机会,她曾随他返家,是他破坏了一切。
他又急又恨自己,怎么在素施面前永远做不好任何事,永远一无是处?
他也不明自为甚么,他有点怕素施,素施总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或者子,是吧?
菱子说素施一直在妒忌。
但是妒忌甚么呢?素施总对他不屑一顾,看见他时运眼皮都不愿抬,懒洋洋的。素施根本讨厌他。
是。他的感觉是素施讨厌他,素施有点看不起吊儿郎当的他。
他极苦恼。只有菱子同情他,受他,对他好,天涯海角都肯随他去。
有甚么不对呢?他带菱子走,菱子不再帮素施,她就开始恨他们。
菱子应该离开,难道菱子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爱想爱的男人?
菱子说过,素施心理有点不平衡,把菱子管得极紧,要菱子一切听它的,要菱子永远依附她。是。素施对菱子有恩,但也不能一辈子视菱子为奴,不是吗?
范伦已经开始有了醉意,仍不停的要酒。酒吧那个胖胖的经理已不停皱眉。「这个英伟的大男人再这么喝下去,今夜非醉倒在此地不可,他喝酒简直像往肚子里倒水一样,拿起杯子仰头即尽。
经理再摇头,打了个电话。
范伦仍在独自喝闷酒,对周遭的一切恍若不闻。他说过,他一定要等到素施出现。
接近打烊的时间,许多酒客已逐渐离开,八九成醉的范伦仍要酒。几个侍应都不敢走过去,怕见他那副醉样。
「酒。再来一滴。」他的舌头也宽了厚了,说话已模糊不清。
没有人理他。
他用力拍着抬子,怡上的酒杯酒瓶都跳动起来,他额上也爆出青筋。
「酒。」他怪叫。
经理做个眼色,侍者再给他送一杯。
「一瓶,」他摇摇摆摆的挥手,「我说一瓶。」
经理再点点头,侍者送一瓶过去。
范伦抓看酒瓶仰头就喝,酒了他一身一地。还不曾离开的几个酒客都侧目而视,纷纷起身避开他。
这个烂醉的男人必然要闹事。
那瓶酒不知是喝完还是倒完,范伦重重的把酒瓶摔在怡上,又狂呼:
「酒。」
没有人回应。正想发怒,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低沉带磁性的声音向起
「你醉了。」他猛然抬头,醉眼中看见似曾相识,满有情意的忧郁眸子。
「菱子里」他想叫,声音却便在喉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激动令酒气上涌,他的意识再也不清楚。
真的,甚么都不记得了。
彷佛是经过一番折腾,辛苦得不得了,又呕吐又难过,有人帮他换衣服,有人替他清洗一切,有人一直在服侍他.让他躺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张开眼睛时,刺眼的阳光已遍屋子。
「菱子。」他却坐起身。
眼前是一对忧郁的眸子,一张关怀的脸,菱子他狂喜。不不不是菱子,是素施。
素施?
就在这一刹那,眼中的忧郁,脸上的关怀敛去,素施又变回素施,冷漠而有丝不屑。
「素施?」他支撑着坐起来,「我我怎么躺在这儿?」
他看见陌生的周遭,那是一间女人的卧室,布置得美丽而浪漫。是素施的家?
「你找我?」冷冷的声音。
「对不起」他立刻不安起来。昨夜的一切电光火石般闪过。「我不是故意的,我找不到你。」
「找我没有用,我甚么都不知道。」
「昨夜你带我回来?」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酒吧闹事,即使是你。」她仍是那副又冷又不屑的样
但是,昨夜他着到的是忧郁深情的晖子,以为是菱子。
「我不会闹事,我要见你。」
「不可以有下次,」她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下次你再酒醉,我一样要人扔你出去。」
「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次吗?」
「我们之间有甚么可谈?」
他哑然。菱子既然不在她那儿,他们还有么可谈的?的确。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等候她,他到底想谈甚么?
「如果没事了,请回吧。」她又说。
不不不,他心中在喊,一定要谈的。
只是面对她心情太乱,甚么都想不起来,也许昨夜也醉得太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他挣扎着说。
她眉心微灯,这话触动了她的心事。
「你只是她的朋友。」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只是你不接受,你看不起我。」
她心中重重一震。原来竟是这样的。怎么会有这种误会呢?这误会多么不幸!
「无论如何、我真的不知她的消息。」她吸一口气,平抑心中紊乱。
「吴凯文告诉了我一些,我知道已无法去见她。我只是不明白,她为甚么?」
素施摇摇头。
「我无法替她回答。」
「你是知道原因的,是不是?」他看来痛苦,「我们相爱,她为甚么走?」
「你了解她多少?」她忍不住问。
多遗憾的事,相爱的人竟然不能了解。他膛目以对。了解?
「我只知道我们相爱,她愿随我走,我们曾有非常快乐的时光。」
素施深深叹息,默然不语。
「你了解的,是不是?」
「不。我不了解。」她便生生的说。
他不敢再说恨,再说妒忌,他不想再一次激怒素施。即使不因为菱子。他仍然希望能是素施的朋友。不知道为甚么,看见她,有见到亲人般的感觉,很亲切。很舒服。
「她从小跟着你,你不了解她?」他聪明的不再提菱子两个字。
「我不了解。」她又深深的吸一口气。往事电光火石般闪过,她感受到刺心的疼痛。
「但是你不赞成我们。」
她的眉头又深深聚紧,她不赞成?怎么说呢,该说她太了解菱子,怕她伤害他。她不赞成?她的心在滴血。
「我想──我错了。」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淡然。淡然,「找并没有不赞成的资格。」
「不不,我想你不赞成是有原因的。」他突然又聪明起来。能告诉他不赞成是因为她也爱他?能告诉他不赞成是因为太了解菱子?这话不能说.永远。
「是我错。」她再说。
他凝视她长长久久,望得她不安心跳,想低下头。
不,便生生的她用视线迎看他的,她不能心怯,不能示弱。
她是素施,尽管心脏快跳出口腔,她要保持冷漠。
也许他自知这样凝视她是人失礼,他甩甩头,半垂看眼脸。
「我将立刻复职,开始工作。我已荒废了太多时间!」他轻垂下头。
「很好。」
声音里没有喜怒哀乐,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
「我先飞东南亚航线,会有很多时间在香港,」他停一停,「我能再见你吗?」
「我总在酒吧。」
「在酒吧──你不理我。」
他说得稚气。这样英伟高大的大男人。
「你从来没有要求过。」她冷冷的笑,「以前在东京,你来酒吧并非找我。」
「我──怕你给我的压力。」他终于说。
「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