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目前为止,我相信我还没这耐性。」思曼很自然的。
思朗凝视她一阵,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了解你,思曼。」
「姊妹根本心意相通,了不了解并不重要。」
「今天你一直在逗我开心。」思朗不笨。
「 我是姊姊,不该吗?」她看看表。「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公司。」
「 你们的公司不是查得很严吧?」
「我自己负责。」思曼站起来。「多谢你的午餐。」
思朗挥挥手,思曼大步走出去。
思曼一走,思朗笑容就立刻消失,再也提不起一丝劲,连眼前的食物也失去了味道。
在那儿又坐一阵,召来侍者签单,正待站起,她看见若有所思,若有所待的傅尧。
「你?!」她立刻又武装起来,展开笑容。「人人都匆匆忙忙赶回办公室,你却站在这儿发呆。」
「刚才我见到你和思曼吃饭。」他说。
「怎?不过来?」
「不敢打扰。」他自顾自的坐下来,显然有话要跟思朗说。
「现在又敢来?就不打扰?」
「我想——思曼可能不喜欢我过来。」他是很周到的。「她最近很忙,是不是?」
「是吧!常常不在家吃饭,我以为她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我,」傅尧连忙否认。‘真的,我绝对不知道她去哪里?」
「可是我知道,」思朗捉狭的笑,带丝顽皮。「你没想到她可能有了新男朋友?」
「是吗?」傅尧脸变了。「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思朗笑。「你再不加把劲,我看你真的就要失恋了。」
傅尧沉默了半天,他是失神兼失望。
「思曼对你说过什?吗?」他问。
「没有。」思朗又笑,神色有些特别。「你想不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他住在西贡的一处西班牙别墅。」
「你——为什?要告诉我这些?」他问。
思朗耸耸肩,又摊开双手。
「我觉得你对思曼很有诚心,是真正的好,」她说:‘但这样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你要自己努力。」
「我明白。无论如何很感激你。」傅尧站起来。「我真的很喜欢思曼。」
「祝你成功。」思朗举一举杯。
傅尧告辞而去。
思朗还是坐在那儿。心中有个自责的声音在响,她是不是很卑鄙?她这?做是不是错了?她——不该把子樵的地址告诉傅尧,是不是?
她真是越来越矛盾了。
下午无心思工作。晚上还要去理工上课,很烦很烦。突然间她就失去了耐性。
提早下班,又打电话去学校请假。在中环逛了一阵公司,什?都没买的空手而出。
回家吧!她总不能在街上象游魂一样。
思曼当然不会在,最近她总是陪子樵一起——想得这儿,她的心发烧,妒忌得不得了,恨不得跑去西贡,亲自盯着他们才好。
很意外,思曼比她还早回家,正在看报纸。
「你一个人先回来?」思朗问。
「思奕加班,刚接到他电话。」思曼头也不抬。
「你不出去?」
「有点累,而且可以回来陪妈妈,」思曼放下报纸。「我以为你要上课。」
「教授有事不能来。」思朗胡乱说。
看见思曼在家,她又有莫名的不安,是她拆开了思曼和子樵的吧!越来越无法喜欢自己,这?糟的女孩,大概别人也不愿接受她吧!
「中午傅尧说碰到你。」思曼找话题。
「是。你离开之后看见他,胡乱聊了几句,」思朗吸一口气。「这个男人——还是有它可取之处。」
「是吗?」思曼完全不感兴趣。
「直到现在他还对你不曾死心。」
「我知道。他极有耐性,」思曼不置可否。「他是个极好的朋友,我承认。」
「还有希望?」
「拒绝过,他仍在那儿,」思曼淡淡的。「而且,谁能预料世事呢?」
思朗第一眼看到子樵时,她十分自觉的收敛了所有情绪。她看见子樵仍然和一年前一样,冷淡沉默,唇边带着一丝骄傲。
子樵没有变,改变了的是思朗的感情。她怎?会莫名其妙的爱上了眼前这陌生的男人呢?
她决定今夜少讲话,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于是子樵和思曼在厨房忙出忙进,她都没有帮忙,她今夜是客人吗!
饭桌上,思曼望着她。
「今夜你太沉默了。」她说。
子樵随着思曼的声音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你今夜没有骂我,瘀我,也不跟我抬扛,我觉得意外。」他说。
「原来我留给你这?恶劣的印象。」思朗淡淡的笑。「一年了,我大了一岁,应该有进步。」
「进步?个性天生,怎?进步?」子樵说:「活泼开朗,直肠直肚的你变得沉默,与进步无关。」
「不知道。也许突然见到你,一时接受不了这意外。」
「我已经回来了半年。」子樵说。
「你给我的感觉是神出鬼没。思奕还在打听你的消息,如果他知道你已回来半年,一定吐血。」思朗说。
「吐血?为什??」子樵不明白。
「又气又没面子。」思朗笑了。
看见思朗已开始讲话,思曼就沉默下来。她其实也不了解自己心理,为什?要带思朗来?是她要求子樵请思朗的。但——她也无意把子樵「让」给思朗,这太荒谬,感情不是皮球,不能踢来踢去,让来让去。她没有这度量。
带思朗来她是矛盾的,或者——她是小心眼儿想试探一下子樵?这并不是件好事,她明白。她竟这?做了,真是矛盾。
子樵望思曼一眼,她不出声。
「是不是我该见思奕?」他问。
「你自己决定,」思曼淡淡的说:「我不能也不想左右你的思想。」
子樵皱眉。
「为什?这样讲?」他直率的。「我喜欢听你的意见。」
思曼怪他的直截了当,在思朗面前她很不好意思。
「你自己说要避世。」她扯开话题。
「哦!对了,什?叫避世?」思朗问。
思曼松一口气,她真怕子樵固执的牛脾气发作,盯着这话题不肯放松。
「这两个字太严重了,我随便说的。」子樵摇头。「为的是给自己一个籍口。」
「籍口?」思朗感兴趣的。
「一个对自己矛盾的籍口。」他说。
「但是你为什?有矛盾?」思朗双手抬着下巴,眼睁睁的望着他。
「当然——我不是心理变态,」他又看思曼一眼,很明显的,他在意思曼的反应。「我有一段往事。」
「自然是不能讲的往事,」思朗笑。「思曼,他有没有讲给你听?」
「不能讲的我又怎能例外呢?」思曼平静的。
「我答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子樵坦率的望着思朗。「我相信她会懂。」
「只有她能懂?」思朗似笑非笑的。
「任何人都能懂,但是——」子樵的黑眸移向思曼,动也不动的凝望她。「我只希望思曼懂。」
「好浪漫的一句话。」思朗提高了声音。莫名其妙的妒意就涌上来。
「我不是浪漫的人,我讲真话。」他说。
「这年代,恐怕再难找肯讲真话的男人了。」思朗半真半假。「你真难得。」
「不对,许多男人都讲真话,可惜外貌不吸引人或欠缺说服力,不能引起人们注意。」子樵说:「好象以前,你总当我眼中钉。」
「你记仇?你来报复?’思朗叫起来。
「怎?会呢?」他脸上掠过一抹柔情,视线又停在思曼脸上。「你是思朗,是思曼、思奕的妹妹。」
听见「你是思朗」时思朗高兴了一剎那,然而「思曼和思奕的妹妹」这句话,她觉得很不是味道。因为她是他们的妹妹而已。妒意又浓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