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志吗?发生什么事了?”一接通,智威就问。
“是有两件事情。”家志的声音带着迟疑。
“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智威不耐烦地说。
“呃,第一件是有关纪永康、纪宗祥父子的事。他们所在的萨城监狱,昨天落入反叛军 的手中,现在与外界隔绝,连我朋友都进不去,恐怕凶多吉少。”
智威的第一个反应是,倩容知道了怎么办?若是以前,他不会在乎,反正那些抗他、害 他的歹徒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可是他记得她对父亲哥哥生死的反应,还有那哭泣的脸 和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如果她父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可不希望他们死。”智威急忙说。
“咦!这和你以前说的不大一样。”家志不解地说:“当时你说这样最好,叫做人怒天谴, 怎么现在又想救他们了?”
“你别废话。”智威掩饰地说:“钱呢?能不能用钱打通关节 ?再多我都可以付。”
“老兄,你真的吃错药了!当初是你不择手段要送他们入地狱,现在又千方百计要救他们出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家志在那头叫:“你到底是哪根筋有问题?”
“别啰唆了,要多少钱?”智威问。
“多少钱都没有用。”家志说:“这是战争呀!重军火和杀人不眨眼的枪炮弹药,一下子 可以毁掉数座城镇,屠杀几千、几万个人,绝不像黑社会拿两三把刀枪玩玩那么简单。我的朋友能跑的都跑了,没有人敢再回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总要去试试看吧!”智威坚持地说。
“我当然会试,不过我也要考虑,交你这朋友到底是三生有幸,还是不幸。” 家志叹口气说。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重出江湖,这个情我不会忘的。”智威讨好地说。
“而且你还是我最厌恶的纨裤子弟、公子哥儿!”家志又加骂一句。
“好啦!以后见面再骂吧!”智威笑着说:“你说有两件事情,另一件呢?”
“呃……”家志顿了一下才说:“你二哥二嫂知道你绑架复仇的事了。”
“什么?”智威大吼一声:“他们怎么知道的?”
“都怪我,不小心让盈芳听到我们的电话,结果就……”家志带着歉意说。
“妈的,为了女人,竟出卖兄弟!”智威粗鲁地打断他,接着又想起信威早上怪异的举 动,他若有所悟地叫道:“慢着,若是我二哥早就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说呢?”
“因为敏敏趁你们开会时,把纪倩容从牧场带走了。”家志接下去说。
“什么?”智威整个人都乱了,一口血像要喷出来般怒吼着:“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有什么权利?倩容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带走她!”
“老兄,你稍安勿躁!”家志设法安抚他说:“敏敏是带纪倩容去医院,他说你把那女孩虐待得浑身是伤,又让她躺在那里发高烧等死,她是为了怕出人命……”
智威再也听不下去了。倩容怎么会浑身是伤又发高烧呢?他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又病得快死了呢? 他摔掉家志的电话,又再度拨号找信威,手几度颤抖得不听使唤。 他的紫色星辰,只属于他,没有人可以碰,没有人可以夺走。当他听到信威的声音时, 一连串诅咒脏话全冒出来,就像他即将爆炸的心,他必须知道倩容在哪里,他必须确定她仍 在他的掌握中,否则他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但绝对是没有人可以承担的后果!
***
倩容一到急诊室,护士们就忙着给她量体温、抽血,再搬几台仪器,在她胸口贴管线, 一条条的,看起来挺严重的样子。 敏敏填好必要的资料,等了好一会儿,才抓到一位护士问:“我的朋友怎么了?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目前诊断是感冒高烧,如果再晚送来一步,就要并发成肺炎了。”护士回 答。
敏敏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当机立断,没有延误病情。肺炎虽非绝症,但若是急性的,也 会夺人性命。
她坐在小小的斗室里,倩容仍然未醒,但打了退烧针后,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已消退下去, 人也因此显得更苍白。 一个胖医生走进来,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说:“妳的朋友除了病毒感染外,抵抗力也极弱,妳最好让她在这里住一天,打个营养针。”
“当然。”敏敏想想又说;“我能不能带她回去,自己调养呢?”
“除了营养不良,我们还担心她的白血球指数过高,这也是她一直昏睡的原因。我想等 明天化验结果出来,一切都正常了再回家比较保险。”
“哦!我明白了。”敏敏说。
她忙着帮倩容办住院手续,找了一个单人病房,等所有事情都就序,已是午后四点了。 她到餐厅吃些点心,回来时,倩容方醒,睁着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睛,想看清楚四周。
“这……这是哪里?”倩容无力地问。
“医院。”敏敏温柔地说:“妳生病了。”
倩容彷佛想起飞机和救护车,她挣扎地说:“智威呢?他一定会认为我逃走了……”
“妳当然要逃,他这样对妳,已经失去理智了。”敏敏按住她的手,不让点滴移动。
这时护士领了一个穿蓝色套装的褐发女人走过来,敏敏一眼便知道是社工人员,立刻心生警惕。 护士掀开被单,让褐发女人看那些伤口。
“我叫蓓蒂,是社会局的,专门帮助受虐妇女。”褐发女子说,“妳不要害怕,一切有我们,妳只要照实回答问题就好。妳结婚了吗?”
敏敏想阻止,但她知道自己最好闭嘴。倩容若要报复智威,反将他一军,现在是个难得 的机会,敏敏很紧张地听着。
“没有……”倩容突然明白她们的来意,忙说:“哦!妳们认为我被虐待? 不!不!我没有!这些伤口是我自己摔伤的。”
“真的?”蓓蒂不相信地问。
“真的,这位小姐可以做证。”倩容拉着敏敏说,“我没有丈夫,也没有男朋友,这些伤口是我在农庄工作时弄到的。记得吗?昨天晚上暴风雨,我们出去找马,结果碰到两只打架 的山猫,为了逃命,就跌成这样子了。”
倩容说完,还朝着敏敏迭声问:“对不对?对不对?”
“对!对!”敏敏不得不点头。 蓓蒂和护士失望地离去,倩容立即在胸前昼十字架。
敏敏轻轻地说:“智威这样对妳,妳为什么还替他撒谎呢?”
“我没有撒谎,智威并没有真的虐待我,这些伤口与他无关。”
倩容停了一下,又说: “妳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叫何敏敏,是智威的二嫂,我看他做得太过分,所以才出手干涉。”
敏敏说:“恕我好奇,妳从头到尾都一直替智威说话,难道妳一点也不怪他吗?”
“怎么怪他呢?是我先对不起他的,他这样惩罚我,我也毫无怨言。”倩容神色黯然地说。
“两年前在萨城的事,确实给他打击很大,从此他整个人都变了。”敏敏说:“我虽然认识妳不到半天,但以我的直觉,妳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或者妳有什么 不得已的苦衷吧?”
看敏敏如此诚挚的表情,倩容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掉下泪说:“我父亲那时候被生意 对手绑架,很需要钱,我哥哥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他说俞家出得起,但……我们都知道 那是错的,但又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