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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段时间过去,她还在喃喃自语的状态中。
“这诗……还要多久才对得出来?”旁人等得都快昏睡过去了。
“元宁,该交卷了吧。”千佳冷嘲。“如果对不出来,何不坦白说呢?”
“我?对不出来?”齐娃被逗乐似地咯咯笑。“千佳今天心情真好,老在拿我寻开心。”
“何必迂回呢?你早已经露馅了。”而千佳等的正是出招的时机。
“怎么着?”众人不解地驱动着,开始察觉不对劲。
“你何不直接招供你根本对不出来,因为你是个冒牌货?”
这句笑吟一下子凝住全场气氛。
元宁失踪的谣言,大家略有所闻,却在元宁近日的频频造访下逐渐淡化。可是,她的不同于以往,总让人抹不掉疑惑的疙瘩。
她真会是冒牌货吗?
“你的玩笑未免恶劣,千佳。”齐娃压下极度的恐惧,力持冷静。不能败阵,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弃械投降!
“那你倒说说,你看了半天诗句,看出什么苗头来了吗?”
“当然。”
“为什么等了老半天,你却对不出一字一句来?”
“我……早就已经对出来了。”
“对在哪儿?!”
齐娃的双耳被狂乱的心跳震得嗡嗡响,头昏脑胀。“不就……对在这纸上了吗?”
“你连字都看颠倒了,还对什么诗呢?”哼哼。
字颠倒了?!齐娃骇然一拍手,像被火烧着似地避开那张纸。待它飘飘荡荡地躺至桌面,众人不禁皱眉瞪往齐娃。她把纸笺拿颠倒了,还假作看得津津有味。难不成,她是……
“文盲,才会认不得字的方向。”千佳悠哉喃喃。
给人知道了!她不会认字的事,竟然给所有人知道了!
“你何不干脆告诉大家你的真实身分呢?”
“宁宁?”硕福晋质问的神情绞紧了齐娃的心。她最不愿伤的,就是这名温柔的母亲。
“齐娃……”小桂颤巍巍地贴着她后背,不知如何处置下场。
“我问你名字,到底听见没?!”千佳霍然一喝,震缩了齐娃。
“你……明知道我就是元宁。”
“但这回你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我却有证据证明你不是!”
“喔?”
“你不识字就是证据!”
齐娃努力维持轻浅安然的笑容。“我哪里不识字了?”
“连字该怎么看都不晓得的人,不是文盲是什么!”
“我只是在作诗……”
还敢强词夺理!“你的诗作在哪里?!”
“就……在纸上……”
“胡说八道!你当大伙都是白痴吗?!”
“本来就是。”武灵阿淡淡介入的沉吟凝住火爆气氛。
“你在说什么?”千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武灵阿甚至连眼也不曾抬一下,专注地拣着碟子里的五色糕点。“元宁已经告诉你答案很多遍!你听不懂,是你有问题,不是她有问题。”
“你到底在说什么?”千佳渐渐不爽。
“你念念纸上的诗句不就明白了。”
千佳不服气地抓过纸笺快速喃喃,迟疑地审析半晌。“这哪有什么答案?分明就只有我写的——”
“倒着念。”
“什么?”
武灵阿依旧垂眸以筷子支弄着糕点。“方才元宁是怎么看的,你就怎么念。”
千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见武灵阿漫不经心地替她吟出令众人诧异的完整诗作:
书麒麟,麒麟画。
荣华富贵,富贵荣华。
金门下,玉马嘶,
玉马嘶在金门下。
宰相人家规模大,
大规模宰相人家。
莫不是王侯驸马?
簪花御酒,御酒簪花。
“虽不是工整的回文,也算是精采的例句,这就是元宁替你对完的诗作。你还有什么废话要嚷吗?”
千佳愕瞪武灵阿闲散的冷睇,不敢相信他竟会出手搭救那个冒牌货。不只千佳,连齐娃也惊呆了,无法理解他怎会突然有此转变。
他不是一直想尽办法要撵走她、放弃假扮元宁吗?为什么这时却立场幡然扭转,替她做了连她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的完美收尾?
“千佳,你实在太胡闹了。”
“开玩笑也要有分寸哪……”
众人无奈地笑着化开僵局,不一会儿,王爷和福晋的长子、长媳抱着刚睡醒的圆滚男婴入席,立刻席卷所有长辈的注意力,痴狂地围着他惊叹那没有牙齿的勇猛大阿欠,以及他拿口水吐泡泡的高超绝技,崇拜不已。
齐娃正想乘隙躲到人堆里,避开武灵阿,却被一股力道悍然钳住小手,无法撤退。
他这是……做什么?
齐娃焦急地不住扫视周遭众人,虽然大伙关注的不是她这方,可武灵阿这般公然揉捏住她小手的举动也未免太张狂。他都不怕给人瞧见吗?
“请……请你放开我的……”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她听不懂,却被他的表情摄得寒毛耸立。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王府里,我绝不再手下留情。”
齐娃闷声抽吟,错愕地目送甩开她小手便冷然离席的孤傲背影。垂望自己的柔手,已被他阴狠地钳出了道道青紫。
他是故意伤害她的。既然如此,刚才又为何要救她?
第四章
“小桂,你今天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硕王府吗?对方邀我带你一起去呐。”齐娃哀哀切切地对着镜子朝在她背后替她梳理发髻的小桂极力恳求。
他并不搭理。或者应该说,他自从那次首度踏入王府的中秋夜宴后,整个人就变了,死气沉沉,不爱理人。
“小桂?”
“头不要乱动。”
齐娃乖乖定住,乌亮的大眼珠却骨碌碌地转着,不时偷瞄阴森森的小桂。若在平日,他一定是以尖声喝斥她的不合作,但……
“你好象有心事。”
他没否认,也不曾回视齐娃在镜中的凝望。
“我……我第一次踏进王府时也吓了好大一跳呢。”她努力地笑着化解僵局。“他们的生活实在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就连每个人的性情,都跟我们平常接触的人不一样。你比较欣赏谁?”
尴尬的静默弥漫了好一阵子,她只好继续自说自话。
“我最喜欢的人是硕福晋,她人又好,气质好,长相也好,不摆架子却很有威严,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服她。而且……”她一脸幸福地痴望自己的小手。“她的手好软、好温暖,像母亲一样地握着我,让一种奇妙的感觉由我手里钻到我心里去,很不可思议喔。”
而元宁的母亲敬谨福晋,对她就没有那么亲了。虽说敬谨福晋也很温柔且亲切,关怀她的状况,但是,从不曾碰触她。
“我喜欢硕福晋牵住我的感觉。”从来没有人那样牵过她。“四贝勒也牵过我的手,不过……他的手好冰凉,没有硕福晋那么热呼。”
“那个宝钦是谁?”小桂终于开口,声音却阴阴的。
“是硕王府大少奶奶的胞弟,就是那天抱着男婴的那个长媳呀,就是她弟弟。硕福晋喜欢他,常要他入府作伴。”
“他平日做什么?”
“这我就没多打探了,可他真是个书卷气的贵公子,说起话来好有气质。”
“哼,气质。”
“小桂?”怎么梳好她的头就走了?“你不是还要替我抹粉上胭脂吗?还有眉毛呢,这回也不修了吗?”
“你这样就可以了。擦擦抹抹只会让你起疹子,漂亮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