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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表哥,我要坐这儿。”千佳冷傲地直接宣告,便一屁股坐定在武灵阿右侧,斜睨他左侧被长辈安排着的齐娃。“怎么今儿个如此特别用心打扮哪,元宁?”

   

  “那是我弟……”肘后传来小桂警惕的一拧,她马上改口。“那是我的婢女新学到的梳妆花样……你若喜欢,下次可以找她也帮你打理打理。”

   

  “气势!”小桂弯身在她耳畔悄声忿忿提醒。“不要呢呢喃喃的,咬字用力点!”

   

  她连忙挺直背脊,正襟危坐,亮着晶灿大眼,一副刀马旦上场征战的英武架式。

   

  千佳在一旁森然用膳,不时扬起等着好戏看的嘴角,令齐娃莫名地连连发毛。

   

  “咱们府里人是愈来愈多了。”硕福晋欣喜地啜着赏月酒。

   

  “有的人则是翅膀硬了就再也不回头。”大胡子王爷外貌孔武剽悍,可感伤起来,倒颇具诗人的沧桑情怀。

   

  “好好佳节,哀声叹气什么。”硕福晋没好气地轻拍了下王爷的大肥手掌。“难得一家人全同桌吃饭,摆着一副愁眉苦脸,岂不倒尽大家胄口。”

   

  王府内平日甚少如此十几二十人地共处一桌,总是各院打理各自的食事,独独除夕与中秋,才有各房同聚的盛况。可是王爷他呀……

   

  “哎,亭兰以前还没出嫁时,都会在团圆宴上替我作诗凑兴,跟我讨赏赐,逗我开心。如今……”

   

  齐娃叹为观止地瞪善两眼水花乱转的肥壮王爷,没想到四贝勒口中疼女儿疼上天去了的王爷真的如此易感多情,跟他平日威震八方的英雄气概迥然不同。

   

  “要凑兴也不是只有亭兰才办得到,今儿个就有两个诗社成员在场,你可以给人露一手的机会呀。”硕福晋像哄孩子般地柔声化开了王爷可怜兮兮的眉头。

   

  “是啊,明月当空,正是诗性大发的最佳时候。”千佳不怀好意地斜瞥齐娃。“你说是吗,元宁?”

   

  “的确。”她努力挤出雍容大方的甜甜笑靥,心里则疯了似地狂跳狂嚷:完了、毁了、死定了!什么作诗,叫她作诗不如叫她当场假作僵尸,还比较精采。

   

  “啊,有这些才女在,赏月的气氛就不同了。”

   

  “听说汉人的文化就是这么陶冶出来的。”

   

  “跟咱们弯弓射虎不同的美感啊。”

   

  席间渐渐漾开浪漫的情绪,人人热络起兴致,逼得齐娃愈发恐慌。要作诗,他们大家尽管去做吧,可别找她!千万别找上她!

   

  “元宁,就由你开始吧。”

   

  千佳这一句,引来大伙的赞同与期待。毕竟元宁一家文采出众,豪杰满门,琴棋书画冠于满洲各府子弟。如此风雅世家的才女,出口必定不凡。

   

  “这……我只是来作客的,怎好……”

   

  “别客气,就当是在自个儿家里,随便吟两首给他们接句就行。”硕福晋和煦的笑容温柔鼓励着,陷齐娃于万劫不复的烈火深渊里。

   

  “可我……”

   

  “元宁真是含蓄。”

   

  “搞不好人家就等着一展长才的机会呢。”旁人笑道。

   

  求求你们别说了,拿条白绫给她上吊还比较干脆……

   

  “你该不会连怎么作诗都给病忘了吧?”

   

  齐娃警戒回视千佳的凉凉笑容,她今天的态度实在很怪,特别挑衅。

   

  “你说你病得人都变了性格,我勉强可以接受,可我从没听说有人会病到连才华都变了的事儿。除非……”

   

  千佳果然是故意的!

   

  “琵琶记二十七出酊江月!”小桂急急耳语的同时,齐娃顺势朗声娇吟:

   

  玉楼绛气,卷霞稍,云浪寒光澄澈。丹桂飘香清思爽,人在瑶台银阙。

  影透空帏,光窥罗帐,露冷蚩声切。关山今夜,照人几处离别。

  须信离合悲欢,还如玉兔,有阴晴圆缺。便做人生长宴会,几见冰轮皎洁?

  此夜明多,隔年期远,莫放金樽歇。

  但愿人长久,年年同赏明月。

   

  吟毕,众人一片静谧,仍沉浸在袅娜柔美的音韵里,无声地叹息。

   

  “啊……”王爷忍不住泪思爱女。“年年同赏明月……”

   

  “是、是是啊。”她没有背错吧?这出戏她常听小桂唱,唱得她倒背如流。

   

  “实在太美了……元宁果真是一代才女,不愧是敬谨亲王府的格格。”

   

  “便做人生长宴会,几见冰轮皎洁?这不但诗意佳,更呼应了今晚的团圆宴。”

   

  “比什么床前明月光、千里共婵娟来得新鲜多了。不然听来听去,中秋吟月好象就只有那几句能上抬面。”

   

  齐娃这一炮打得又高又响亮,害得千佳接不下势均力敌的其它花样。

   

  “见笑了。”齐娃谦虚地朝众人的赞赏颔首,最后目光行至千佳深沉的面容,便跳过武灵阿,落回手中杯酒。

   

  她目前还没胆迎视武灵阿,光要在他身畔坐稳,就已需要很了不得的定力。她不在乎给他看到她手中美酒颤颤不宁的波光,只希望酒别当场给抖出杯外就行。

   

  “太棒了,元宁,你这样让我也忍不住想显一显风头了。”千佳一脸喜悦地吩咐下人拿来纸笔。“这样吧,咱们来玩玩平日诗社里最爱的游戏。”

   

  什么游戏?齐娃焦虑地偷瞄着小桂,他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他是很会唱戏,背了不少本子,可是纸笔一旦上场……恐怕他俩这回真是栽定了。

   

  千佳理首挥毫一阵,便倨傲地将纸笺递往齐娃的方向。

   

  “来吧,元宁!换你了。”

   

  换她?!换她什么……

   

  “快呀,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快表演给大家瞧瞧。”

   

  齐娃瞪着那张墨迹未干的纸笺,冷汗湿遍背脊。看来,千佳是铁了心非得给她难堪不可。她该怎么办?这回该怎么应付?

   

  “元宁?”千佳邪邪笑催着。

   

  “我的确很喜欢这种游戏,也玩得很熟。但是千佳,在座的人恐怕就不太懂我们说什么了,你何不为大家解释一下呢?”

   

  千佳骤然拧紧了不悦眉头,精明地瞪到齐娃微微发抖的笑容后,立即扬起幽幽的嘴角。

   

  “呀,你这还真倒提醒我了。是这样的,我方才写了半首诗,剩下的另一半,就交由元宁来完成。不过意境一定要相通,字句一定要俐落,平仄要和,格律要对,否则就算输了。”千佳大方地向众人详细解说。“元宁可是我们诗社里的常胜军,从没有人难得倒她。所以我们曾在诗社里笑说,要是哪天元宁对不出诗句来,那肯定是个冒牌货。”

   

  齐娃碎地惊望千佳,得到她一记不怀好意的斜睨。

   

  千佳是特地来拆台的,存心要在众人面前掀她的底,教她再也扮不下去!

   

  “元宁,你说呢?”她轻摇着柔软的纸笺。“这诗,你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她当然不能对。若是接过那张纸,一切都会穿帮。

   

  “你是正牌货呢,还是冒牌货?”千佳懒懒吟道。

   

  “你的玩笑真有趣。”齐娃坚定而稳重地伸出左手,抓住千佳晃来晃去的纸笺。“不愧是诗社里的冷面笑匠,开起玩笑也都别具匠心。”

   

  “喂!”小桂惊慌地连连捏着齐娃的手臂警示。“你疯了,怎么可以接下那张纸?!”

   

  齐娃不甩小桂狂乱的窃嚷,故作沉迷地望着白纸上的一团团黑杂球,不时颔首而笑,或嗯嗯嗯地陶醉沉吟旁人听也听不清的模糊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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