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男婚女嫁早不相干了,何永旭方才和她的一席谈话,不过是好奇,加上他天生体贴人的个性而已,只有她,还这么沉不住气,遇到他就会忍不住慌了手脚,真是太没出息了。
由今夜的重逢,孟茵才体悟到,往事的回忆是很美的,但有时候那份甜美,也可能化为必须独自吞饮的苦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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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永旭低咒一声,他又错过右转路口,还得重绕一圈才能回到何咏安的竞选总部。最近他老是这样心不在焉的,都是孟茵惹的祸,也只有她才能扰得他心神不宁。
四年了,她比以前更加的自信美丽,然而,她仍是原来的孟茵,喜欢玩捉迷藏,急了就躲。想到此,何永旭不禁笑出来,那晚他追到校外,左右不见人,心想,她的脚程不可能那么快,他就猜到她必是藏在某处。
这些年来,他由孟茵的教训中,学会比从前更有耐性。
她躲,他就等,而她也真有能耐,足足躲了十分钟,他心里本来是有些怒气的,但看到她受惊的脸孔,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去一半了。
表面上他是和颜悦色,但心仍痛着,那年淡水河畔,孟茵只当情人和不会嫁给他的话,确实是给了他狠狠的一击,让他三十几年来一向有条理的生活整个迷乱,甚至在和吕淑仪离婚时,也没教他这么失措过。
激动后,他曾有问过自己,他是不是太过迫切,所以吓着她了?为了体谅她的年轻,不想给她压力,因此他不再找她,只静待她的电话,等她自己理清两人之间的-切。
结果她所做的,竟是和别的男人订婚出国!
何永旭第一次明白到,为什么有人会冲动地想杀人!那时他真想把孟茵抓来,狠狠地摇她一顿,问她怎么能够把吝于许给他的婚姻,轻易地给了别人?
当陈玉磷说孟茵已和对方认识一年时,何永旭的心更寒起来。她果真是那种不甘寂寞,想找点生活刺激的女孩吗?
他就真的被她玩弄欺骗,差点栽在她手里吗?
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令他面对很多事时,不再只是看表面,山不见得是山,水不见得是水,他学会更圆融婉转的处世方式,也渐渐明白林圣光所谓的道德与不道德的说法。
比如说,以前独裁是对,今日独裁是错;以前贞洁牌坊是真理,今日看来是残忍愚昧……道德标准是因时因地而变,孟茵的所作所为,就如吕淑仪当年的决定一样,有她们自己的立场,他虽无法苟同,但也没有评判的资格。
在痛苦了—阵子后,他只能说,以他的年纪,早不适合儿女情长那一套了。
然而他不懂的是,为什么一听到她回台湾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想见她?其实,他并未特别的想知道她的近况,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看看她而已。
没料到的是,这一看,又看出新的思念,她的一言一行仍是止不住地牵动他的心,就像他们初相遇的那一次。
唉!不能再让自己纵情了,往事已矣,她已为人妻,有了那夜友善的谈话,也算了却一段心事,他还能如何呢?
停妥车子,何永旭走进何咏安的竞选总部,准备接世轩和丁华心去吃晚餐。
办公室内仍一团忙乱,他一眼就看见也在等人的于家元,立刻招呼说:“老婆的工作还没结束吗?”
“我才正奇怪呢!你比我早离开,怎么还比我晚到?”于家元说。
“我开过头,绕回来时花了些时间。”何永旭解释道。
玮芝正缠着世轩说话,玮杰拿过一叠电脑绘图纸要父亲收着,那几张有卡通图案的纸上,竟印有谢孟茵三个宇。
“我能看看吗?”何永旭问。
“当然。”于家元将图纸交给他,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孟茵的名字上,于家元很快的说:“呃!今天下午我们请孟茵当了几个小时的保姆,我听玉磷说,你见过她了?”
“嗯!上个星期日。”何永旭好奇地问:“你们请她当保姆,她先生不会介意吗?”
“她先生?”于家元的表情有些滑稽,“她又还没结婚,哪来的先生?”
何永旭仿佛被一记闷雷敲中,他错愕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孟茵竟然没有结婚?这怎么可能?她那天不是还表现出一副有丈夫的样子吗?她为什么要再一次欺骗他呢?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浮现,也令他气血上升,整个人恍若要爆炸般。她仍是他见过最莫名其妙又令人头痛的女人,永远不讲真话,习惯性的表里不一!
这时,世轩摆着一张苦瓜脸由厕所出来,丁华心也拿起皮包,在终于可以离开的当儿,何永旭却冷着脸孔,隐忍着怒气说:“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件紧急的事情非立刻处理不可,你带世轩去吃饭吧!”
“有什么严重的事……”
丁华心尚未抗议完,何永旭已跨出步伐,像一头失控的火车头般冲到大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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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茵正在忙一个电脑教学程式,急促的门铃声吓了她一跳,是失火了吗?但火警侦测器并没有响呀!
她打开门一看,竟是何永旭,见他脸色差得像来讨债的人,令她不禁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我有话要和你谈,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他的口气很冲,失去了平日的儒雅。
面对这样的他,孟茵无法思考,只能愣愣地站着。他不耐烦地干脆绕过她身旁,直接走入客厅。
她如被飓风刮到似的晃了几下,看到何永旭站在谢家小小的公寓内,感觉真的好奇怪。
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他就丢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结婚了?”
孟茵的脸白一下,但很快便镇定说:“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说我结婚了。”
“你没有说,但也没有否认,不是吗?”他瞪着她说:“你一直让我以为有这个“丈夫”的存在,为什么?”
他不善的态度,微微激怒了孟茵,她再也装不出冷静的说:“结不结婚又与你何干?我不懂你干嘛要怒气冲冲地跑来指责我呢?”
“我……”何永旭像被问住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才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永远不能对我坦诚呢?从我们交往开始,你在美国就有男朋友,而你不想嫁给我,却一次次和我出来,并误导我,即使到现在,连有没有结婚这样一件简单的事,都要玩几下手段,隐瞒我。你到底是哪一种女人呢?”
这个何永旭和几天前重逢时彬彬有礼的他判若两人,也和四年前淡水河畔那个狂怒的男人有所不同,仿佛多了些什么,一股说不出的愤世嫉俗及锐气,似乎要把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夸大,让她成为一个工于心计的坏女人。
“我没有欺骗你,我只是不想讨论我的状况。而且,我也不觉得我结婚或不结婚,与你有何关系。”孟茵痛恨被误解,极力辩白说:“至于从前,你说我玩弄误导,你自己不也一样吗?口口声声说和你前妻没有感情,却陪她去欧洲度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当年到欧洲去,不是为了度假,而是因为淑仪的父母在瑞士发生严重的车祸,一死一伤,他们是世轩的外公、外婆,道义上我能不去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又说:“我和你不同,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既然和你交往,就是真心诚意,绝不会故弄玄虚或用情不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