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了什么?你们男人会在乎吗?不过伤了一点自尊而已!转个身抹个脸又去找下个女人,比一阵风还快!”宛芸再受不了他的咄咄逼人,也不再心软的说:“我们女人的伤痛却是一辈子。你看看宛莉,她多惨,失去孩子,差点崩溃,你们叫她的一生怎么走?这才是毁了一切,你明白吗?”
“你妹妹的帐,我自然会叫阿靖负责,若要叫他娶人,我也会亲自押他来。”靖宇一字一句说:“现在只讨论我和你,你欠我的债要怎么还?”
“你终于提到负责两个字了?当初我去‘顶方’讨公道时你怎么说?不把我妹妹当人看,只骂她愚蠢傻瓜,还要用五万块摆平你们柯家的罪孽。从这点看来,不管你是不是阿靖,也该受点教训!”她愈说愈大声。
“气焰还是那么盛,你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是不是?”他声音低下去,却更阴狠:“或许你不曾了解真正的我,从来没有人敢那样欺骗我!”
“你要做什么?我妹妹的悲剧,我已经不想和柯家计较了,我们两不相欠!”她打个寒颤说。
“不!是我不欠你,而你欠我。”他语调极冷。
“然后呢?你要杀我、剁我,置我于死地吗?”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绕圈子。
他看了她一会儿,充满算计,不怀好意,最后才说:“不!我只想把游戏继续玩下去,我要输的人是你,不是我。”
“什么意思?”她迟疑地问,有大祸临头之感。
“照原定计画,我们结婚,我要你在上帝面前宣誓嫁给我,至死方休!”他冷冷地说。
“你疯了!结婚可不是儿戏呀!”她震惊地说。
“你现在知道这一点已经太慢了。”他无丝毫感情地说:“我从没有在婚礼前被人甩的经验,也不想开此先例。如今我把新娘找回来了,多少弥补你所谓的我丢失的自尊。而你,依你的定义,将为这婚姻伤痛一辈子,因为其中没有爱,只有一个恨你、拿你当复仇目标的丈夫!”
这绝对是恶梦了,宛芸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握着拳头说:“我疯了才会和你走进结婚礼堂!绝不!”
“等一下你就不会说这两个字了!”他不为所动地说:“我查过你们,从制造假证件开始,林名彦的纪录可是精采极了,我可以把他送进牢里,好几年出不来。而你也脱离不了关系,有了前科,你就不再清白如水了,梁笕恩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化身也就堕落,变得一文不值了!”
“你调查我?”她怒声责问。
“是的,你口中那个敬爱的父亲早在十多年前就拋弃你了,所以你恨所有的男人……”
他直接说。
“闭嘴!”她捂着耳朵叫。
他拿开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两个选择,你是要和林名彦去吃牢饭,还是来坐我的婚姻监?我保证后者的刑期短得多,也容易得多!”
“你……你是禽兽!”她又想踢他了。
“你在招惹我以前就该探听清楚。”他很轻易就避开,说:“我只能等你到今天晚上,明天一早我还有会议。你不答应结婚,我今晚就报警。”
她早该知道他是个魔鬼,第一次在“顶方”看到他时就了解他的冷血和诡诈,惹阿靖也总比惹到柯靖宇好!
像被排山倒海的大狂啸击到,无力抵挡,她一声不吭得冲到洗手间,锁上门,在即将昏眩前坐在马桶盖上。她把头埋在膝盖间,久久无法动弹。
他没来敲门,也没来探询,里外都是寂静无声。
一滴泪悄悄滑落,她猛地擦掉,要自己不许哭,柯靖宇只是要赢回他的面子和尊严而已。
女人总是输的,但她不会任意被践踏。她想起恨了一生的母亲,心渐渐平静下来,也能思考柯靖宇的话了。
有句话怎么说?再坏的事情都会随时间过去,她要做的只是捱下去而已。
※ ※ ※
婚礼在一个白色教堂里,尖塔上有大十字架辉映着清蓝的天空下,走向门口要爬一段台阶,像登天梯一样。
宛芸坐在偏室等待,她身上的白纱礼服和手中的粉红玫瑰花束,都是靖宇亲手挑选的,把她衬托得高贵美丽。
他复仇计画的缜密度并不输给她,从婚礼的每个细节到其盛大的场面,都让她坐立难安。
至于她为什么由傅小霜变成梁宛芸,他对家人的说词是:“宛芸从小父母离异,小霜是她另一个名字,但她真正的身分仍是梁笕恩的女儿。娶她可真不容易,要经过重重考验,你们可别再有异议,我无法再忍受波折了!”
尽管靖宇说得干脆果断,但宛芸看得出来,柯家人的态度已比上回保留许多,他们也嗅出事情的不对劲,但又阻止不了婚礼的进行。
她最不自在的是,靖宇竟然请她父亲的妻子连富莹来代表女方的家长。
宛芸和她全然陌生,有也是厌恶仇视而已,但连富莹似乎很高兴,前几日还特别来看她,对她说了一番话。
“你父亲生前最遗憾的是没看到你们姊妹两个。”富莹无视于宛芸拉长的一张脸,继续说:“如果他知道你能邀我和两个弟弟去参加你的婚礼,也足堪安慰了。”
“那是柯家的意思,不是我的。”宛芸不客气说。
“靖宇做的没错,由这点就看出,他很在意你。”富莹说:“权贵阶级自有一套价值观,事实上一般家庭也一样,有个富裕的娘家比较不会受人欺负。”
“不但不会受人欺负,还可以为所欲为,夺人所爱,对不对?”宛芸冷笑说。
“我和你父亲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富莹由皮包掏出一封信说:“这是你父亲临终前写给你和宛莉的,他说等你肯见我时,再亲手交给你,我想这是最好的时机。”
宛芸并不接过来。富莹将信放在桌上,很诚恳地说:“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很乐意当你的娘家,或许我不配当你的母亲,但有什么委屈,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一直到那日临睡前,宛芸才打开信,父亲那如陌生人的字迹及语调一下跳到眼前来。
宛芸、宛莉吾女:
写这封信时,我还期待着你们能出现在我的病床前。
我知道这是痴想,也知道你们母亲会说什么。这些年我始终不曾为自己辩白,因为我希望你们长大后更加了解人性时,能再喊我一声爸爸,很遗憾我没有等到那一天。
很多事都不单是黑白或对错两面,我没资格说你们母亲什么,我只能说,我和她是最不适合的一对。我们两个闹得彼此都快疯狂了,但你母亲不在乎,她是玉石俱焚的个性,只好我走了。
我唯一肯定的是,没有我,她会做个更好的母亲。
富莹和我的出走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的感情是以后才发展出来的,千万别为了上一代的恩怨,把有一半血亲的弟弟都忽略掉了。我多盼望,在我死后,留在世上的四个骨肉能尽弃前嫌,相亲相爱。
在你们成长过程中,我都请人拍摄照片,我很熟悉你们每个阶段的模样,也彷佛常闻到你们幼时身上的婴儿乳香,你们的名字都是取自花草香,都是我所钟爱的。
快乐的活下去吧!若有恨,全放在我身上,对不起你们的,只有来世再偿还了。
父 梁笕恩
泣笔
看完信后,宛芸哭了许久,经年的积恨似乎减少许多。经过了靖宇的事,她更了解人性的脆弱和不堪,同是天涯沦落人,又能有多少怨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