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唇碰到药碗时,她心惊地想要逃,她的人倒向后方,逃离了他的魔掌,身子退离他三大步。
明白他不会动摇的决心,她知晓再求他也无济于事,她只能逃。
要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她才能保住孩子。但……她要逃到哪里呢?
见他又向她走来,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要逃向何处,目前最重要的是逃离他的视线。
苏琴愫倏地起身,用尽全力往门口奔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席尚锦一知道她的念头,立即闪身挡在她的面前,让只顾逃命的苏琴愫撞进他的怀里,自投罗网。
她要往后退,手却先一步被他所擒。
“喝——”
不能喝!她闪躲着药碗,甚至想要挥手打落他手中的药。
席尚锦早就有预防,药碗闪过了她挥来的手,直接贴上了她的唇。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桌上,以身子制住她的手?,扳开她紧闭的口,一古脑儿地将药汁倒入她的口中。
“呜、呜——”她不要喝!
即使她不想喝,但是,药汁还是倒入她的口中,顺着喉咙滑落至她的腹中。
直到药碗里的菜汁一滴都不剩时,席尚锦才放开她。
“呜……呜……”
她的孩子!她放声大哭,抱着肚子由桌上滑落至地面,弯着身倒在地上,充满恨意的双眼直瞪着席尚锦。
凶手!刽子手!我恨你!
“爷,你先下去吧!等孩子确定流掉后,我会将苏夫人赶出庄。”席缘以为主子会照着以前对付怀孕侍妾的规矩来处理苏琴愫,迫不及待地将她赶出庄。
“谁说我要将她赶出庄?孩子拿掉后,她仍是我的侍妾,没有我的命令,什么人也不许动她。”
他不要孩子,但是,他要她。
在他还没对她感到厌倦之前,他是不会让她离开的,更不会让她逃离他的身边。即使要用绑的才能留下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绑住。
“爷,这和以前的规矩不一样。”惨了,若是她没有离开,万一东窗事发,他也会跟着遭殃。
以前他觉得席缘话不多,颇为稳重,怎么今日他会反常地多话?
“规矩是我定的,你有意见吗?”对于席缘的多嘴,他感到不悦。
“小的不敢。”
睨了他一眼,席尚锦偏过头看着苏琴愫,她眼中令人无法忽视的恨意使他心惊。
她恨他,她竟然恨他,席尚锦一刻也待不下去,急促地跨大步离去。
唉!该怎么办?席缘为自己一时的心软感到后悔。
他该去想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否则,要是让主子发现他动的手脚,他可惨了。
席缘立即转身跟上了席尚锦的脚步,想要说服他放了苏琴愫。
他真是自找麻烦,干嘛多事地将打胎药换成安胎药。
???
孩子,你还在吗?她绝望地抚着稍稍隆起的肚皮。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等着孩子流掉,她要想办法救他,她不要和他分开。
那苦涩的药汁方入口,说不定还没有对孩子造成伤害。苏琴愫怀有一丝希望地起身。
她将手探进喉咙深处,试图要催吐,她要将方才喝下的药汁全吐出来。
经过她的掏弄,她感到一阵难受。
“呕——”黑色的汁液自她的口中吐出。
吐出的汁液又苦又酸,但仍无法阻止苏琴愫的动作,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自己呕出药汁。
直到她吐出的不再是苦苦的黑汁,而是令人难受的酸液时,她才罢休。
虚弱地瘫软在地上,她没有多余的体力移动身子。
她睁大著眼等待结果。
忽地,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她惊觉大事不妙。
她赶紧撩高裙摆,瞪大双眼地望着被血染红的亵裤。
“啊、啊——”她流着泪,心痛地哀号。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之后,为什么还要夺走她的孩子?为什么?
“啊、啊——”令人闻之鼻酸的哀叫声传不出玉莲阁。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她强撑起身子,自柜子中取出她做好的婴儿服,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些衣服是她一针一线慢慢缝成,原本是打算孩子出世后给他穿的,现在他没了,她要带到阴曹地府给他,她不要他生时没有爹爹疼,死后还要挨冷受冻。
她将小巧的衣衫一件件折好,排放在桌子上。
等等娘,娘马上就到,你别走太快了……
她提起笔,沾了些墨,在大红的桌巾上写下她要交代的后事。
她环顾着四周,往事历历在目。
这儿是她的伤心地,是她一生苦难的源头,她即使成了一缕孤魂,也不要和孩子留在这儿。
孩子,娘会带你回西湖、回碧波楼,我们不要再见到你那心狠手辣的爹……
至柜子取出一条长长的腰带,她站到椅子上,将腰带往上一扔,让它越过屋梁,在两头打了个死结形成套环。
孩子,娘来了!
她蹑起脚尖,将头靠在带子上,让腰带横过她的玉颈,万念俱灰地合上眼,踢落了她脚垫的椅子……
???
“爷,为什么你不将苏夫人逐出庄呢?”席缘跟在席尚锦身后,边走边问。
席尚锦回头白了他一眼。
被他这么一瞪,席缘觉得脚底开始发毛。
“我做事需要向你解释吗?”他脸色不豫地反问。
“不必、不必。”席缘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看来爷的心情不怎么好,他还是不要在这时候将他方才的过错招出比较好。
发觉席缘一直跟着他,他停下脚步,疑惑地询问:“你这时不去照料苏夫人,反而跟着我做什么?”
“这……”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席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你不是说五个月的身孕打掉是很危险的吗?你不小心翼翼地随侍在侧,反倒跟着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嗯,我相信苏夫人会没事的。”
“这可是你说的,若她有任何的差池,我唯你是问。”
她当然会没事,因为,他让她喝的是安胎药,而非打胎药。
见他没有退下的打算,席尚锦冷着声说:“还不退下?”
“爷,我有一件事不懂想问爷。”
“什么事?”席尚锦允许他问。
“爷不将苏夫人赶出庄,想必是不舍得放她走,那她在爷的心中一定占有特别的地位。那么……为何爷要残忍地打掉她肚里的孩子?”
在关外时,爷不时发楞,心中想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爷是最重视工作的人,而这次在关外因停留的时间过久而史无前例地大发脾气,为的是什么?他可相当清楚。
马不停蹄地赶路,一回庄不是如往常地进书房而是赶至玉莲阁。这其中的原因,明眼人一看便知。
这种种的迹象显示,爷是在乎苏夫人的,但为何在得知她有喜之后反而大发雷霆,狠心地要打掉孩子?这其中缘故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是一向如此吗?”他照前例而为,还需要理由吗?
“爷一向是这样没错,但……但这次是发生在爷宠爱的苏夫人身上,而不是其他可有可无的夫人。”他不敢直接说出爷爱苏夫人,怕会让他恼羞成怒。
“宠爱”二字听起来挺刺耳的。
“我并不宠爱她,她也是可有可无的。”他绝不承认他宠爱她。
“既然可有可无,为何不像对待从前的夫人们那样将她赶出庄?”主子过于执迷不悟,席缘不怕他恼火,执意要点醒他。
为什么?席尚锦也自问。
因为他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身边,因为她和他的身体非常契合。他还要她的人,因为她的秘密他还没发觉完、她的一颦一笑触动了他的心弦、她的美让他爱不释手,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