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杀出冉烟的悲绝,他再无眷恋。“告诉你,水月是我害死的!”
“当”地一声,刀剑交错,抵在悲忿交织的两张脸之中,寒焰瞪大怒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见他眼中有泪,有悲,甚至有残酷的笑。
“月儿爱的是我,我告诉她,我不可能爱她,如同你不可能爱我,我叫她死了这条心,因为我恨她,恨她是你爱的人。我爱的人怎能爱着别人?我爱不到的,别人怎可以爱?她很听话,乖乖去死了,你更听话,心也跟着她死了,不会爱别人了。”
寒焰怒火攻心,掌气凝于胸,全化作逆血狂喷而出,狂猛回刀一砍,剑断刀扬,衣衫飞裂,红色血液像划出一道虹彩,在冉烟胸前留下长长的血河。
冉烟动也不动,他脸上依然凄绝带笑。
“你这么恨我吗?你不是叫我将心比心吗?”
“你怎么下的了手?你怎么下的了手!”寒焰疯狂怒吼,又一刀没入他的腰间。
“寒焰!”舞沐装冲了过来挡住他的腰身,他已经失去控制,而冉烟已失去斗志,而她才明了一切的真伪。尽管悲忿不平,她不要他手刃自己的兄弟,他是有情有义之人,她不愿他在冲动下留下遗憾。
冉烟失色的容颜布满血泪,他笑得那般猖狂,那么凄凉,雾罩天色,灰蒙蒙地似要降下哀恸的雨。
“我的罪行不只这样,想知道吗?沐人堂是我派人去烧的,殁刀杀手也是我唆使的,无情刀重出江湖是我散布的……”
他对着震骇的舞沐裳说。
“你要知道你爹娘是怎么离奇死的?”
舞沐裳瞪大了眼,浑身狂颤。
“去问魔门阵伟大的魔弦皇吧!”
“我姐姐在哪里?”舞沐裳怒吼,扬起了柳青剑。
冉烟却一手抓住剑身,血染手,红满剑,舞沐裳震惊得无法言语。
“我再探沐人堂,舞沐衣已不见踪影,沐人堂人去楼空,留之何用?我帮你放一把火烧了,成就了你们这对爱侣不是吗?”
“你简直丧心病狂!”舞沐裳怒不可遏,挥剑就砍,冉烟踉跄一退,口溢鲜血低吼:
“你不配杀我!”
“我不杀你才对不起列祖列宗!”舞沐裳怒气狂然,剑气狂霸,身受重伤的冉烟避之不及,他的脸又被划了一道,顿时他怒火爆升,死命反击。
“我的脸……不准伤了我的脸!”
掌气摧天灭地,寒焰及时抱住舞沐裳侧身一闪,推掌而至,把冉烟震退数步之远,冉烟砰然卧地,气流血喷。
刀尖闪烁利芒,瞬间抵在他喉间。寒焰冷冷望之,他眼中的冷,已是绝望之极。
“留我一口气,你会后悔。”冉烟喘息着,冷笑着,气若游丝,但傲气依然。
“我不想杀你。”
“你何时如此心软?”冉烟颤抖地望着他,剩下一口气,他亦是这样深切地望着他,他眼中溢出的泪,和他口中溢出的血一样汹涌。这种爱,本就离经叛道;这种爱,本就荒谬不堪;这种爱,本就不该存在……
他只是爱错了,爱痴了,爱疯了……他只是飘冉的一缕烟,既虚无,又孤独;既美丽,又飘幻……
“我只愿死在无情刀下……”
第十章
“冉烟!”一声惊喊,急速而来的身影是忘尘。
即使满身血红,艳红的颜色却是增添了他的美丽:即使容貌已毁.含泪的黑目却是凄美。
他听不见忘尘及时而来的呼唤,看不见他们三人错愕悲恸的眼神.感受不到寒焰握刀的手为他而颤:仿佛再也无怨.死在无情刀下是他此生之愿,他如愿,所以无怨。
血泊中,冉烟是如此沧绝美丽,他垂落的手碰触到水月的头骨,泪滑下地空洞的眼眸,仿佛注视着阴灰的天,亦仿佛凝望着寒焰的脸。
此时,他才愿意去碰她的脸,即使两人都已失去知觉,失去了爱人的生命,两条生命,都太遗憾……
“我还是晚了一步……”忘尘叹道,蹲下身去以手轻抚合上冉烟的双眼。他仿佛悲伤,却神色老定,他好似心疼,却一如往昔的沉静。
舞沐装呆立在旁,泪串串的落,不知怎地,她完全恨不了冉烟,反之,她同情他,极度的同情他……
“我以为,跟你说了那些话,能阻止你的冲动……”
忘尘伸手拭去他逐渐冰冷的脸庞上的血渍,他最在乎的美貌,他不忍让血染颜。
“这就是你求的吗?”
忘尘太冷静、太平淡,让舞沐裳以为他无动于衷。寒焰却看得出他内心绝望的悲。
“大哥……”寒焰开口。
忘尘缓缓起身,柔声道:
“让他们入土为安吧!一切都结束了。”
寒焰明白,还没结束,冉烟之死,只是了断了一份情而已。
“你对他说了什么?”
忘尘别过头看他、他仿若带笑,眼中却是凄寒的伤。
“我说的,他永远也不会懂了。”望向此处美景,却添伤感,忘尘叹道:
“寒月轩,终成回忆了。”
“这个地方,也不需存在了。”
寒焰回道,让舞沐裳一愣,忘尘也看向他。
“月儿一死,你封闭此处,冉烟死,你要毁了这里?”
“我只愿他们长眠于此。此地,囚禁了我,我必须离开。”
忘尘淡淡一笑。“欲往何处?”
“四海为家,就是不再踏入此地。”
“她呢?”忘尘着向舞沐裳,寒焰的目光也投向她,那是一道炙热的眼神,瞬间温暖了她。
“我会陪她找寻舞沐衣的下落。”
舞沐裳一愣,感觉眼眶又要潮湿。
忘尘一笑,垂首望着冉烟的尸体,轻声启口:
“也好……你困在这里,实在太久了……”
忘尘望着冉烟的眼神太温柔也太疼惜,不禁令寒焰想起,当初四人结义时,忘尘始终神秘莫测,他是最少来到寒月轩的,冉烟是魔门阵的少主,也是他调查出来的,从此,三人的距离就远了。但此时寒焰却发觉,当他们得知冉烟的身份时,忘尘不似他那般憎恶冉烟出身邪道,反之是一种保留的失望;而后,他又一如往常行踪成谜,每见冉烟,他的眼神总掩不了一种痛惜,让寒焰觉得困惑。
他们动手葬了他们,为他们立下简朴的墓碑。立在墓前,三人皆无语。
舞沐裳望着他们,为他们结义之情而动容。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的事?”
寒焰看了她一眼,主动伸手握住她,却望向忘尘:
“月儿曾问我,觉得四人的感情好吗?”
忘尘一笑。“你说呢?”
“好。”
“好吗?”
“月儿也这么反问。”
“除却此情,是好的……”忘尘看着冉烟的墓坤。“你们都是我的好弟妹,此生能与知心人结义是至福……”
他明白志尘,看似与他们交情最平淡,其实最重义。他是豪情剑之主,最是有情。
“为何你却甚少与我们相处?”
忘尘浅浅一笑。“你明问吧。”
“我不知从何问起。”
“你心里的疑问啊。”
“大哥行踪不定为何?”
“一日江湖,终生无期。我的行踪只是武林飘云,有恶除之,有事关之,欲想忘弃红尘,无奈逃不过红尘,我只是凡人。”
模棱两可之答,更加深寒焰心中之惑。
“你调查些什么?”
“魔门阵。”
寒焰眉目微凛。“为冉烟?”
“在得知冉烟身份之前我已调查魔门阵已久,所以才知道冉烟的身份。”
“为何调查魔门阵?”
“武林第一恶派,为苍生除之。”
是吗?寒焰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