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问妳,我是问她──”那声音泛着愠意。
一张古铜色的深邃面孔,直挺挺地逼视着此刻正半蹲半跪,欲偷窥他的玫瑰。
像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玫瑰尴尬极了,咧着嘴僵笑两声──嘿嘿!随即用手摸拭着脚下的白鞋,愣愣地笑着打圆场。“好好笑哦,你看我这双鞋子是不是很脏,好久没擦油了。哈哈哈!”每一声笑音都四分五裂。
她用手背频频搓着鞋面,见没人跟着她笑,她又尴尬地拿手背去擦自己的脸颊,干笑了起来。“哈哈……满难笑的。”
穿戴黑披风的古铜色男子,离墙站起,下巴一抬,头发自然往肩后拢靠,露出一张无法挑剔的明星脸,优美的弧度,完美的棱角,以及一身贵族式的王者气息。
他一把将玫瑰搂入怀里,两人四片唇距离不到一吋。
玫瑰全身抖得厉害,好像那男人带电似的,她被电得茫然欲昏,手脚无力,又像中邪一般。
“谁教妳穿这么短的裙子在外面丢人现眼!”他的眼神很复杂,又生气又甜蜜,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本来有点糗毙的玫瑰,被对方责骂的语气挑起战火,也唤醒了意识,双手往他的胸前一推,挣脱黑披风的包围。
“怪了,我穿短裙关你啥事啊?”然后她又转头对史秋莹说:“蚯蚓,叫妳朋友克制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年头女人要凶一点,才能自保。
史秋莹愣在一旁,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怎么全天下的帅哥只对玫瑰有兴趣,那她不是要去投靠尼姑庵了吗?
“我……不认识他呀!”
“什么?!妳不认识他?”那这个有点帅、又有点凶的怪男子,难道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她向史秋莹使了个眼色,压低嗓音作暗号。“那家伙可能是个神经病,快溜啊!”
史秋莹接获讯息,拔腿就跑,边跑边暗叹:可惜!长得那么英俊,居然是个神经病,他甚至比上次去教室那个还要性格几分呢!
当玫瑰也准备拔腿“落跑”时,男人即像阵旋风似地吹到她身旁,将她拦腰抱起,霸道地紧箍住她,算是一种侵占性地挟持。
“我──来──了!”他低沈而霸气的声音挟着风声,穿进她的耳里,令她全身一颤。
“原来是你!”她整个人被那三个字震得瘫软在陌生男子的怀里。
他脱掉披风将她层层包裹住,像在包粽子似的,尤其是下半身。
“妳跑那么快做什么?我会送妳回家的!”
他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涡轮里,引来她全身一阵酥麻,那低沈富磁性的嗓音低低切切地煞是好听,兀自摆荡她纯情女孩的易碎情怀,可是……
“不好吧,大家不熟。”她直话直说,清朗的心境像个孩童。
玫瑰回眸盯着他那双像有魔力的星眸,才多看一会儿,彷佛就要被催眠了一样,令她醉心不已,还差点不小心把家里的地址都说出来,幸好,她的意志力坚强。
男人听了直笑,嘴里直说:“我跟妳不熟?”
那句问话像在问她,又像在问他自己?
而玫瑰心里则直纳闷,奇哉怪哉,那个男人对她又抱又搂了老半天,居然平安无事?
玫瑰被“挟持”到家门口时,警告对方说:“你现在放我走,也许我还可以原谅你,不去报警。”看他并不像个歹徒,而且长得还挺英俊的分上,就当作是她对帅哥的优惠待遇。
“如果我不呢?”
对方吃软不吃硬,一副想玩火的模样,更不怕被烧灼成重伤,实为勇气可嘉。
她咬咬唇。“那我就告你擅闯民宅。”
唉!(玫瑰突意识到)他们还没进门呀,犯罪行为尚未成立,心中不免有些惶然不安。
对方意味深远地注视她一眼后,找到电铃的位置,按了两下,她听到老爸的声音,他在屋里大喊:“玫瑰啊,妳怎么又忘了带钥匙呀!”
她心里打了个大问号,老爸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他的办公室吗?
门一开,果然出现洪医师那张笑脸迎人。
可惜洪医师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昏厥过去了。
但见那个男人的披风一挥舞,老爸硬朗的身子骨,竟然像一条绳索般软化落地,跌躺在门口。
她惊呼一声。“老爸──”
难道他会“化骨绵掌”神功?还是他的披风上藏了蒙汗药,她眼神闪烁地瞄着他,脑子里开始思考该如何逃出魔掌。
“这样不算擅闯民宅吧?”狡黠的笑意映在他莫测高深的唇畔。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一脸困惑并挟混着怒气。
他将门关上,非常认真地端详昏倒在地的洪医师,清亮的眼瞳,闪过一丝疑虑。她住的地方怎么会有男人?难道她真的想背叛他?
见他注视父亲的眼神含着敌意,玫瑰担心他再加害于父亲,暗忖: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他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应该扛起可能的危险,不该累及父亲。
“不准你碰他,有事找我!”够气魄,像个江湖侠女。
他本来只是怀疑而已,不料他还没责问,她倒先承认了,而且当着他的面,护着别的男人,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啊,多教人感动的老少恋情,真是感人肺腑,感动得火气都要沸腾了。
他的怒火悬在心口的半空中,欲发不能。
若非士一再地劝阻他,见了圣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先忍住暴烈的脾气,凡事慢慢来,别逼她,否则圣女只会抵死不承认她的身分,甚至永远也不想回去了。
可是──她居然挺身护着那个男人!
他满腹的怒火熔浆蠢蠢欲动。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忍!
他连续作了五次深呼吸,才勉强将一座活火山隐忍成熄火山。
“他、是、谁?”不平衡的情绪使他的口气间断如刀剪过一般,强烈的质问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偏偏遇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玫瑰女孩。“他是我的老爸!”直接的回答,彷佛那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被那句话一激,熔浆倏地冲到了火山口。原来他就是“老霸”,而且还是“她的”老霸!
他看人的眼神,教玫瑰胆战心惊,长长的睫毛像一枝枝的利箭似地射过来。
玫瑰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凝重的空气,静谧的室内,教人窒息。
“喂,那你又是谁?”她力持冷静,询问一直抱着她不放的神秘陌生客。
男人笑了起来,笑容里混杂着不明的情感因子,听了要教人头昏目眩。
他是谁?她居然问他是谁?这事岂不太好笑,她竟然可以装得这么像,好像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他的轨迹存在过一样。
如果那个老男人是“她的”老霸,那么……
“我是『妳的』圣王!”他边说边将她放下,但是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眸仍紧追不放地凝望着她,一直望进了她的心,狂噬地攫住她的心思。
“圣王?我的?”
当她讶然地重述着时,轻盈如无的身躯,如溜滑梯般地从男人身上滑下来,披风瘫在地上,她则瘫在披风上,眼里布满无解的迷雾。
什么“她的圣王”?她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无端冒出个“所有格”来呢?
玫瑰昂首望回去,越发觉得他像个雾里的影子,她研究了老半天仍没个答案,比数学还难解,暗自纳闷起来,不知为何,最近老是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妳说反了。”他惩罚似地亲一口她的俏鼻。
“喂,你别『毛手毛鼻』的,大家不太熟。”她嫌恶地擦去沾在鼻上的唾沫。“你这个人也太直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