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圣女独自一人生活?连个『玛利亚』(佣女)都没有?”圣王显得十分不舍,一想及此,心就疼。
士想起一个男人,神色突然凝重,透出犹豫不自在。
“圣女还做了什么事?”圣王又急着追问,彷佛不容许士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我想圣女一定有苦衷,所以才会和一个叫『老霸』的人住在一起。”士有点代替圣女解释的意味。
圣王倏地回身,两眼烧灼,正视着士的目光,他的神情好像一座随时会发作的火山。
“『老霸』是什么人?”圣王耐住火气。
士的头沈得更低,彷佛重得使颈子无法承受。
“『老霸』只是一个老男人。”他特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圣王作不必要的联想。
然而事实与他的想象,似乎存在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圣王出掌一拍。
碰!这回连桌子都裂成两截。
“她──不──回来见我、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他手掌握紧一片残破的木头,好像它是“老霸”的头。
大事不妙,士自觉越描越黑,可能会给圣女惹来麻烦。
“士,快回答我!”
事到如今,士也只好以诚实为上策了。
“她说当圣女不能有爱人,所以她想留在地球上谈恋爱。”他尽可能避重就轻地说,甚至把圣女蓄意挑逗他的那段省略掉了。
“她、想、谈、恋、爱?”一种惊异与错愕交织而成的复杂神色,纠结成一脸的威严肃然。
士打从心里发毛,全身有股战栗的紧张感。
“好,我、成、全、她!”圣王一字一句讲得咬牙切齿。
※※※
上数学课时,玫瑰老觉得有团黑影绕着教室外围疾速地窜跑,忽闪忽现。
“喂,妳刚才有没有看到外面有个黑影?”她低声地问旁座的同学。
同学摇摇头,继续认真地听课。
难道是她的眼睛有飞蚊症,才会一直看到一团黑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她揉了几下眼珠。
咻──
哇,那团黑影移动的速度快得足以影响周遭的气体变化,像股风似地颤动窗玻璃,虽细微,但她感觉到了。
而且,风动之下,传来一句低吼声。“我──来──了!”
她越是不想去注意窗外的黑影,越是听得一清二楚,像是一道给她的圣旨,从高耸的天上传来似的。
为了让自己不乱想,玫瑰两手护住两颊,让视线固定在黑板上,眼不见为净嘛,并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了。
放学后,史秋莹挽着玫瑰的手状似亲密地走出校门口,近来她对玫瑰可是百依百顺,伺候得无微不至,玫瑰口渴了,她立刻飞奔到福利社买饮料;玫瑰热了,她连忙在一旁摇扇送凉,做得之专业彻底,堪比菲佣还像菲佣,就差皮肤不是黑的。
当然她对玫瑰的巴结奉承,可不是白做,而是有目的的。
“玫瑰,我们是不是好同学?”真是图穷匕首现。
玫瑰不疑有他地回答。“是啊!”
“既然是好同学,那如果我有困难,妳会不会帮我?”史秋莹玩的这招台湾话叫“牵龟入瓮”。
可惜机灵的玫瑰可不是那只笨龟。“借钱免谈!”
“不是啦,我不是要跟妳借钱嘛!”史秋莹知道玫瑰的父亲是个有才气,但是没钱的穷心理医师。
“那就好!”
玫瑰觉得越来越热,索性把制服拉出裙外来,凉快一些。“热死了,夏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完?”她把颈后的长发拢上头顶,露出颈背来透透气。
史秋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当扇子,一路走、一路帮玫瑰搧风,嘴里也没闲着。
“这次真的要靠妳帮忙,我才能考上大学了。”史秋莹突然停下脚步,显然情况非常严重。
玫瑰先是不懂,继而一想,倒抽一口气。“妳是要我帮妳作弊?”她直摇头,秀发散落一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是啦!”
史秋莹快被她气死了,干脆就别再拐弯抹角了。“我得了严重的相思病,根本没有心思读书,所以……”
“妳相思谁啊?”她也问得直接。
“就是那天来教室找妳的那个男生啊!我想他想得茶不思、饭不想,这大概就是人家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她两手交握于胸口,一副少女的祈祷状。“哦,他真的好帅喔!”史秋莹继续发痴,而且病况越来越严重。
玫瑰皱着眉欣赏少女的祈祷。“那妳准备名落孙山吧,我帮不了妳。”
少女的祈祷马上惊醒,变成少女的尖叫。“为什么?!”
玫瑰继续走着。“因为我不会再见到他了。”
“为什么?”一声声的为什么,诉尽了她的哀怨情衷。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玫瑰被问烦了。“如果妳想见他,就去一个叫『圣族之星』的地方找他吧!”
听到这儿,史秋莹的脸色才转忧为喜。“太好了!”少女的祈祷又来了。
玫瑰摇摇头,真是被她打败了。
“咦?可是我不知道『圣族之星』在哪里呀?”
玫瑰地无奈地耸耸肩,摊开双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地址。”
“哇──”
史秋莹嚎陶大哭起来,像个耍赖的小孩。
玫瑰想尽办法安抚她,又扮鬼脸逗她,可是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海水,堵都堵不住了。
正当玫瑰伤透脑筋苦无对策可以制止她时,哭声停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史秋莹的泪水像有血小板似的,马上止住。
玫瑰第一次领教史秋莹的怪脾气,说风就是雨的,吓死人了。她真是不解,连平时自认聪明的史秋莹,一碰上喜欢的男人,也会智商急遽下跌,几近白痴程度。哎呀,爱情的杀伤力如此强大,她可得小心提防,免得沦为“美丽笨女人”。
收起悲伤之泪的史秋莹,很快地又寻获新目标。“我的春天又出现了!”她的眼睛像蛇信一样,朝猎物吐去。
玫瑰循着史秋莹的眼神,回头一望,原来在她身后的高墙上,半倚着一位举止神秘的男子,披肩的长发遮住不为人所见的五官,一袭飘逸的黑色披风,飞扬在他硕扬伟岸的身躯,如火的烈日像金粉般洒落得满身满地,剎那间,真像看到老英国电影里面的王子装扮。
“喂,蚯蚓,妳朋友是演艺人员?”她的眼尾也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他几下,瞧他贴着墙角,半天不动一下,为何这年头的男人没事老喜欢摆酷呢!恶不恶心啊?真应了乡下外婆说的那句台湾话──“歹年冬厚肖人”。
史秋莹笑盈盈地向玫瑰使个眼色,嘴角漾着喜悦,心中暗忖着,这回的帅哥,可是她先看到的吧!
“谁准许妳穿这种裙子在街上抛头露脸?”那音色低沈雄厚充满男人的魅力。
男人的姿态未动,但是声魄震人,充满一股霸气。
史秋莹虽然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面貌,但是光听那浑厚饱满的声音,她的心就已经醉了。
“喂,蚯蚓,妳朋友在和妳说话是吧?”她以为史秋莹家里的人出入复杂,所以有这种怪里怪气的朋友,也不足为奇。
不过,她倒挺好奇的,想瞧瞧这个酷酷的“藏镜人”的真面目,蹑手蹑脚地兜到离对方三步远的距离,蹲下身来,抬头仰视发丝内的面容。
可惜史秋莹恰好走到她前面,挡住她的视线,于是她只好再往左挪移两步。
史秋莹左顾右盼地望着自己的裙襬长度,娇滴滴的小女人模样,嗫嚅地问着神秘男子。“你是嫌裙子太短或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