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她那么伤害他。
深冷的幽暗之中,隐隐约约地,他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庞,是他的凯茵。她晶莹的泪眼凝望着他。
“嗥……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在哭泣。
“凯茵,别哭,凯茵……”为什么他抓不住她?为什么她总是在他碰也碰不着的前方?凯茵,不要哭啊!
“凯茵!”问嗥大喊,一双布满血丝的沉郁眼眸瞬间张开了。是梦……他又梦见凯茵了。
天刚亮,他沮丧的从床上坐起身。今天的梦和过去完全不同,那么真实,那么贴近,仿佛凯茵真的在眼前。她为什么哭得伤心欲绝?她好像在对他说什么?
她遇上麻烦了吗?她过得不好了是不是?难道她有危险……
“凯茵,凯茵!”他跳下床跑下楼,寻找他的凯茵。
二楼客房的房门一间一间的开了。
“喂,凯茵回来了吗?”沈东白半张着睡眼睇向先开门的商继羽。
“没有啊,这家伙八成又在梦里见到她了。”继羽打个呵欠、不悦的开口叫骂:“一大早就吵,不知道找人要体力的吗?浑帐!”
门一摔,他又回去睡觉了。
沈东白紧紧瞅着眉头,关起门来,也去睡了。
※ ※ ※
“凯茵,你这几天怎么眼晴一直红着?睡得不好吗?”慈蔼的老园长关心的看着她,“我看你这几天食欲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杨凯茵缓缓的摇头,勉强牵起嘴角,“……只是有点感冒,我吃了药,不要紧。”
老园长怀疑地瞅着她,“你是不是有心事了”……没什么。她垂下眼睑,低下一张忧郁而愁眉不展的容颜。
园长想了想,“听你说,你的父母在加拿大,你离婚以后跟家人联络过没有?”
“我……还没有。”
“那就应该打个电话,免得家人为你挂心,知道吗?”老园长觉得她总是外人,有许多事情,还是只有亲人才帮得上忙。
老园长的话提醒了杨凯茵,她忘了,万一她的父母打电话找不到她,却得到她离婚的消息,两位老人家定会为她操心。
她点点头,“谢谢您,园长。”
当天夜晚,她找了个时间拨电话到加拿大去。才响一下,那方就接起了,是她的母亲。
“妈……”她无端抓紧了话筒,凑得更近。
杨母听到是女儿的声音,心下一阵喜悦,“凯茵,这么巧,妈也正想打电话给你呢!”
“哦,妈,我……”杨凯茵想把离婚的事告诉母亲,但话到了嘴边,却很难再说下去,想起嗥,她的眼眶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凯茵,你听妈说,不好了,不好了呀!”杨母根本没时间留意到女儿的吞吞吐吐,她只关心着另一件事。
杨凯茵一听她的母亲连两声“不好”,便跟着一阵紧张,“妈,是什么事?”
“我跟你父亲……我们的钱……我们准备拿来养老的老本,都被骗光了呀!”杨母边说着,边啜泣起来。
杨凯茵一震,话筒抓得更紧了。“妈……,您别哭……为什么……为什么说被骗呢?”
“这……-唉,我们是想,钱放在银行也生不了多少利息,便全拿去做‘投资’,谁知道……谁知道拿我们的钱的人跑了。呜,……我们这下子真的是血本无归了。”杨母说起理由显得有些掩饰,因为他们把钱金拿去做高利贷了,被地下钱庄骗个精光,总归一句就是贪财害的。但这么丢脸的事,她怎能老实告诉女儿。
“妈……”杨凯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她的父母被人骗财,她也很为他们伤心难过。
“不只是这样,我们……我们不止赔了自已的钱,就连……就连你父亲朋友的钱,我-些牌友的钱也都赔进去了呀!那时候是我跟你父亲找人家投资,现、现在他们全找我们要钱了呀!”杨母在电话彼端哭喊着。
杨凯茵怔住了,她不知道事情是这样严重,以为钱没了也就算了。
“那……怎么办?”她握着话筒的手开始颤抖,不知道那是一笔多大的数目,卖了台湾这栋租给人的房子的话,不知道够不够?
“凯茵,我跟你父亲是想……跟我们的女婿先借,你可不可以帮我们问问问嗥啊?”说到底,这就是杨母最终的目的,刚才的哭诉也是哭给女儿听的,她知道女儿心最软,会帮他们跟问嗥说的。
杨凯茵全身僵硬,现在,她不能不跟她的母亲说了。
“妈……我跟嗥……一个多月前就离婚了。”她喉咙里又苦辣又疼痛,眼泪又缓缓的下滑。
电话彼端有好半晌的沉默,杨母满是错愕、震惊,还有一股得背负庞大债务的绝望,没有了一个富豪女婿,谁来帮他们还债?
“妈?”杨凯茵听不见母亲的声音,有些焦急了,对着话筒喊。
“凯茵……天哪!如果妈不是知道你从来不说玩笑,……天哪,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下要怎么办?”杨母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
而杨凯茵更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妈,多少钱?卖了台湾的房子或加拿大的房子,够不够?”
“卖了……那我们要住哪儿?就算是卖掉两边的房子,也不够还债呀!呜……”杨母这次是真的哭了。
“那、那怎么办?”杨凯茵睁大了慌乱无措的眼眸。
第十章
去年的圣诞节,他和凯茵在做什么?望着窗外纷飞的雨,问嗥紧紧握拳,神情是又自责又懊恼。
已经一个多月了,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他的凯茵……在哪里?
她是否故意在躲着他?但愿是的,那起码表示她很安全,没有危险……
“可恶!为什么一个多月了还找不到凯茵!为什么?”他再也压抑不住满满的愤怒和害怕,拳头打穿了玻璃窗。
玻璃霎时碎落满地,鲜红的血液缓缓从他手上滴落。
沈东白才刚打开他的房门,就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而他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气息,那么沉稳,仿若视而不见,脸上依然是那副神秘难测的表情。
他走进来,睇一眼问嗥的手,然后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流血了呢。”
“你来……是有凯茵的消息?”
在问嗥靠过来,差点用那只受伤的手碰到他的衣服以前,沈东白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情绪浮动,先把脚步往后挪了。满意的看一-眼他依然洁白的衬衫,他扬起嘴角。“是有消息,不过,你最好站着别动。”沈东白睇一眼他的脚步,他不想让身上的衬衫因为他这一“兴奋”而遭殃。
他很快的接着说:“昨天的出境信息上有杨凯茵的名字,经过查证,确实是凯茵没有错,她去加拿大了。”
“真的?”问嗥脸上多日来的阴霾在刹那间一扫而空,他的神情是那么激动、那么兴奋,受伤的手依然淌着血,但他似无所觉。他终于知道凯茵平安,知道凯茵在哪儿了。“快!快把机票给我。”
“这小子有第三只眼啊?沈东白一点都不想说是他们的默契好,更不想认为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连机票帮他买来了他都知道。
在问嗥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掌向他要时,沈东白立刻就奉上了,而且还是闪得远远的递给他。“把手包扎一下再去。”他的交代,像是怕他再去到处“弄脏”别人的衣服似的,可是一点也没有关心的成分。
问嗥白他一眼,看在他要立刻到加拿大见凯茵,没时间跟他计较的份上,这才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