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少奇瞥一眼旁边独特而美艳的女子,因不知道她是否是老板的朋友,是否也一起上车,因而他的态度有所迟疑。
闻人胤漠视了她,就像过去他的生命中不曾有她的存在一样,现在也视她连个过客都不是……高家晔垂下眼睑,不由自主让神情掠过一丝悲寂般的凄凉,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竟如此善感起来,不自在的神色立刻一僵,很快的抹去脸上那丝令自己羞耻的情绪,转而咬牙抬起眼睑瞪视他的背。
如果不把他当作闻人胤,如果当他只是一个撞落她的行李却视而不见的陌生人……对!高家瞱昂起下巴,快步走上前去挡住奔驰的车门。
她和他面对面了,她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莽撞无礼的陌生人,而以她的个性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做什么?”闻人胤比高家晔高出许多。睇视她时仅拿眼尾斜扫,还是那一副傲然的态度。
高家晔指向地上一堆行李,坚决而坚定的说:“捡起来!”
闻人胤停在她脸上的目光超过三秒钟,在若有所思一阵后,他的视线突然转向他的司机,用眼神指示了一下。
刘少奇点了下头,很快的帮高家晔把地上的行李搬上后车厢。
“上车吧,我送你。”闻人胤不疾不徐地开口,完全是以一副施舍的口吻在对人说话。
高家晔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反而不知所措。
他要送她?
她愣住了,喜忧参半,心情慌乱、心跳加快,早已把“他只是陌生人”的默念抛到九霄云外。
可以搭他的车,可以坐在他身边,这是她多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不对!她又忘了,忘了他早已经是有妇之夫。
“不用了!”高家晔的语气有些冲,却是对自己生气的结果。她转向那位年轻人,“不用搬了。”
刘少奇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两手还提着旅行箱,他只好看向他的老板,等候他的指示。
闻人胤继续睇着这个女人,他喜欢挑战,喜欢看人措手不及,喜欢享受最后的胜利,却不习惯被命令、被拒绝。
他双臂环胸,扬起一边嘴角,语气依然是嘲讽的调调,“不敢搭啊,刚才的气焰上哪儿去了?”
他那一副瞧不起人的柙情,又惹起高家晔的火气,她是被人一激就会忘了袓宗八代的典型。
“谁不敢搭!我是不屑搭你的车!”她恼火的反驳。
“哦……”是吗?闻人胤质疑兼轻蔑的眼柙淡扫过她,并且对着她扬起一抹冷笑。
高家瞱咬牙切齿的瞪视他,冲动的说:“搭就搭!你最好别后悔!”
她自己拉开车门、上车,动作是一气呵成,心里也有一丝报复的痛快,等他知道她的目的地,看他怎么收拾结局!
刘少奇很快的继续把行李塞满后车厢。
闻人胤也上车,像故意似的紧靠着高家晔而坐。
高家晔几乎是立即屏气,眼角缓绶地瞪向他,他似无所觉,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闭起眼睛养神。
怕是自己多心,高家瞱只好认命的往车窗旁挪移,拉开距离。她当然没有看见闻人胤嘴角勾起的那抹胜利。
刘少奇回到车上,恭敬问道:“总裁,要先送这位小姐回去吗?”
高家晔看向闻人胤,他没有张开眼睛,却下了指示,“不错。你住哪里?”后面这句话,他当然是问高家晔。
高家晔扬起嘴角,似有些得意的宣布,“南投。”
从机场到她家,不远,快的话两、三个小时车程,所以方才她说,他最好别后悔。
本来她是打算先找一家饭店休息,明天再回老家,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有人当冤大头,她当然乐得成全。
刘少奇吃惊的表情不难看见。
而闻人胤如她所愿的,张开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并且缓缓睇向她。
高家晔对他展露迷人的微笑,脸上彷佛写着“是你要我上车的”,就带着这一份挑衅,等着看他发作。
闻人胤却一言不发的睇向司机,冷冷地丢下一句,“开车!”说完,他又闭上眼。
“是!”刘少奇赶紧转头回去抓住方向盘,发动车子。
高家瞱侧头狐疑地瞅住闻人胤。
不会吧?他……真的要送她回南投?哼。随便他啰!
她转回头,也闭起眼睛找周公去。但她心里却掩不住一丝后悔的情绪,无法对自己否认的是,五年多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些许,她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他……只有他。
闭目养神的闻人胤面无表情,只是嘴角不再有胜利的痕迹。
※ ※ ※
一路上,闻人胤不曾再开口说话,直到了南投,直到司机帮她把行李搬下车,直到车子开走,高家晔才回过神。她忘了道谢,她其实应该对闻人胤说一句谢谢,但因为是他,所以她忘了。
对闻人胤来说,这只是一段小插曲,也许他很快就会遗忘,但是她,她知道今天将成为她的人生中最深刻的回忆,她会不停的想起的。
高家晔一直盯着黑色奔驰,直到它消失在漆黑道路彼端。当她回神转头时,屋里的灯已经亮了,她看见母亲披着厚棉的睡袍开了大门走出来。
都凌晨一、两点了。
“妈,我回来了!”看见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孔,高家晔才有回家的感觉,才真正从梦境中回到现实。对她来说,闻人胤始终像一场梦,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家晔?”朱嫚十七岁就生了高家哗,已四十多岁的她,看起来好象还不到四十,依然显得那么年轻而美丽。
高家晔的父亲在她十岁那年就过世了,她的父母是恋爱结婚,婚后也相当恩爱。所以,直到十七年后的今天,朱嫚仍为丈夫守寡,丝毫没有再婚的意愿。
“吵醒你了吧?我还是应该明天早上回来的。”高家晔搬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进入院子,再拖进屋里。
朱嫚看着女儿进进出出,心情仍处在惊讶当中,若不是感觉得到冷风飕飕,在这样的深夜里,她会以为自己在作梦。
高家晔像她的父亲,身高有一百七,脸型略长,相当有个性、也相当美,她的父亲是很英俊的。朱嫚才一百六十公分高,鹅蛋脸,大眼睛,短头发。高家晔的眼睛像母亲,很大很有神,但多了一份凌厉的距离感。
离开五年多的女儿,突然在半夜回来了,怎不令朱嫚大吃一惊。
“家晔,真的是你?”朱嫚还是相当怀疑,看女儿还在那儿拖行李,并没有在她一眨眼后就消失。
高家晔的行李相当多,她几乎把在美国的家当全搬回来了。她拖着一口装满书籍相当重的旅行箱,停下来看着母亲。
“妈,你要不要帮忙?外面这么冷,不适合聊天吧?”她并不想跟母亲演什么久别重逢的烂戏码,反正一年通十多次电话,也够了。
果真是她的女儿回来,朱嫚这时候才扬起嘴角,开始帮忙女儿提行李,边说:“要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可以找隔壁的大崚去机场接你。”
“大竣住在这里吗?”蒋家竣跟她同年,以前两人感情满好的,高中、大学也一起在台北念书。
“他大学毕业后就回来了,在附近开了家补习班,也常常来问你的消息呢。这里面装什么?那么重。”朱嫚把一口黑色皮箱拖进客厅。
“专业书。”高家晔学的是室内设计,在美国也工作了几年,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对了,你在美国不是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几乎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好了,朱嫚也热得把睡袍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