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一笑。
「你真是贵人多志事。我个人倒是还记得自己怎么被踹散骨头的。」
她恍然道:「你打算报仇对不对?所以用婚姻来整我。」就知道这个伪君子满肚子坏水。
真是服了她!
「你是否常把委托的案子搞砸?」
「不好意思得很,只要我肯接的案子,没有失败的。」她猜测地问:「你是季亚彦派来的间谍吗?需不需要我把办过的案子列成清单让你回去交差?」
「然后条件是离婚?」他摇了摇头。「亚彦是我高中的学长。并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以他的能耐,不难查出你的所有事迹,无须找上我掺一脚。何况我也没有兴趣。今天来这里,只单纯为了我们两人的事。」
孙琳琳强硬道:「除了离婚,其余免谈。」
他的微笑顿了一下,但接着却是更开怀的笑意,看来奸狡兮兮的,让她不好的预感益发浓重。
「为了离婚,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你想做什么?」她全神戒备。
钟尉泱轻轻抽出她发髻上的竹筷,打量着她杂乱的发丝七弯八翘的不驯,再看向她十年来没有多少变化的面孔,像是依恋的轻叹口气。
「你发春啦?蠢蛋。」她被看得浑身抖满鸡皮疙瘩,一颗心也差点叫出来。
「要离婚,可以。」他一副有商有量的温文状。
「然后呢?」她可没忘记他是一个奸诈的律师。一个擅常钻法律漏洞求生存的家伙,往往已桶你十来刀了,还可以端着一张温雅面皮谈笑风生的再接着砍你三十刀。
钟尉泱开出条件:「直到农历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两个多月之内,我们必须像一对正常夫妻般的住在一起。过完年之后,我便同意离婚。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是什么鬼东西敢这么要求我?!不离婚对我可没有损失,我照样可以玩男人、生小孩。倒是你,你既不能找人传宗接代,还不能娶你心爱的女人,等你死了,所有财产还归我。我有什么损失?王八蛋!」她拍桌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钟尉泱。这男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钟尉泱没有生气,也不在乎她以鼻孔瞪他。他好整以暇的抬头看她:「反之,你得担心如果你偷男人会被我控告妨害家庭,你生小孩不得报户口,你拒绝与我同居将可以控告你不屡行夫妻之义务,甚至还可以因此而要求你倾家荡产的赔偿我精神损失。你不会准备以这种恶性循环和我耗到老死吧?」
「王八蛋,你玩我!?」她将双手指关节弄得卡卡作响,嘿嘿冷笑的请教道:「钟大律师,请问自卫杀人要关几年?」
钟尉泱煞有其事的建议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找对律师了。我个人虽然专精在国际法,但一般的民法、刑法也有些微的涉猎。自卫杀人的刑期可长可短,如果由我来打官司,三年以内就可以出狱了。」
「那如果我砍的是一位律师呢?」
「那你最好祈祷那名律师不是法官的爱徒。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司法界非常的小,小到充满了朋友、同学、师生之间的关系。」
孙琳琳低咒了声。差点忘了台湾的各行各业总脱离不了人情关系,进而互相支持掩护。她开始后悔十年前为什么要沾惹到这一号人物!更后悔在得知他的第一志愿是T大法律系之后,没有当下和他撇清关系,还照常跟他又打又闹的。
现下可好,她终于知道李家老大的隐忧并非庸人自扰。但一切已经太迟了。除非她这个侦探可以挖出他二十八年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藉此要胁他,否则她注定要被这位奸诈的律师吃得死死的了。
她甚至不能砍他来让自己咽下这口乌气。
对钟尉泱这人虽然还谈不上了解,可是倒也明白这种自律甚严的人绝不可能私底下做出什么杀人越货、贪污腐败的龌龊事,她到哪儿去查他的黑底来威胁他?
无计可施,她似乎只能奉上双手任他宰割,由着他支使而无从反抗……
这辈子轻狂恣意的活到现在,还不曾真正后悔过自己的年少无知,现在她后悔了。后悔着因为自己的爱打架、爱乱丢垃圾而招来了一名煞星,克住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她会惹到一名律师?
「农历年过后离婚?」她硬梆梆地僵问,不得不咬牙切齿的妥协。
「是。农历年过后离婚,绝不耍花招。我们可以白纸黑字写下来,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人格……」
「他妈的!我当然不相信你这个贱人的人格!」她破口大骂。已有五、六年不曾骂出这么白的粗话,但只要对象是钟尉泱,就没有什么可以称为之不可能。
一如当年,他为她的粗口皱眉。不过甜美的胜利令他放过纠正她的念头,但下不为例。他告诉自己。
「很好。明天我就搬进来。希望你有胆子留下来迎接我,而不是落跑回娘家。」他轻讥。
「你什么东西,我会怕你!?」她气他阻断了她刚扬起的念头,撂下狠话道:「我不会议你好过的,咱们走着瞧!」她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
「我相信。」他浅笑。
※※※
「妈咪!妈咪……」两岁的小何滔十足是何濬的翻版,而他们父子俩都有一个戒不掉的瘾,就是爱黏着安妮。
在安妮死不肯立刻回美国之后,何濬只好飞回美国以超人的神速交代完公司事宜,十来个小时后又飞来台湾,还多了一项行李,就是宝贝儿子何滔。
安妮开心不已的将儿子抱来还没开店营业的pub献宝给逊琳琳看。
「很可爱对不对?我都教他说中文喔,要是他用英文跟我说话,我就不应他,所以他中文说得很标准,以后我还要让他读四书五经……」
孙琳琳吐槽道:「拜托,你自己国学常识读得七零八落的,还妄想这小子以后当个孔子、孟子之类的老古董呀?省省吧。」
「试试看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好喔,我们一家三口在台湾度假。你都不知道我情夫多变态,他自己是工作狂也就算了,还企图栽培小滔当工作狂第二代,我在美国想见他们父子还得约时间呢。他居然要让一个刚满两岁的小孩学电脑,是不是很蠢?」安妮将扭动的儿子放到地上,由着他摇摇晃晃的走来走去。
「还好啦,我外甥也是两岁多一点就霸占了我妹夫的电脑,现在才五岁,什么游戏都难不倒他了。你没听绝大部分专家预言,最慢二十年之后,全球一半以上的人口必定会从事资讯相关工作,以后的小孩面对的将是截然不同的学习环境,而且八成离不开和电脑相亲相爱了。」
安妮有同感的点点头。看着儿子钻入pub的办公室找他爹去,她眼珠子一转,好奇道:「大姐头,你什么时候和钟先生那么熟了?愿意陪他来pub工作,怎么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认识那种优质男人?」她一直欣赏温文儒雅又白净的男人,却遗憾的被粗犷霸气又剽悍的男子缠得不得脱身。虽然这辈子是没其它的指望了,但多看几眼、流一下口水也不错。
孙琳琳瞄她一眼。
「我与他不熟,他只是我的债主。你的眼光一直没长进,所以我不怪你把恶魔奉为天神景仰。」
「钟先生人不好吗?不会耶。三年前我家阿濬被诬告侵犯智慧财产权,在其他律师都不看好、劝阿濬花钱和解时,钟先生千里迢迢跑到美国帮忙打官司,结果反败为胜,使得那家作贼又喊捉贼的烂公司赔得宣告破产。钟先生一文也不肯收喔,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好人。你也知道阿濬不轻易机许人的,我没见过钟先生,但因为阿濬对他的重视,我肯定他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