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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我直觉的脱口问着,不急着改变现况。

  “在这种雨势下淋雨似乎不能称之为诗情画意。”他语气中有丝笑意,但端方的五官却仍保持着生疏冷淡的原样。

  “我等着骑白马的呆王子来解救我出水火之中。”嗯,他手掌弯成的弧度刚好嵌合我的头型,挺舒服的。

  “看来我是不该出现的龙套了?”

  “现代的落难公主变得比较识实务了,没有骑白马的,倒也不妨将就持黑伞的,黑伞王子,请问你是里头的人吗?”

  “算得上是。”他微笑了,一下子变得十足可亲,绝对是慈善机关会任用的员工。

  “那可不可以请你过去把那些猫狗关入笼子中,容我飞奔进去再放它们自由?”我忌惮的是门槛边看守着我的两只大狼犬。

  “你可以由正门进办公室的,启智学校的后门目前暂住了我以及这些小东西。你怕它们?”他指了指更前头的方向,顺道问了我问题。

  我望着他指的方向(看来约莫千里远的距离)还没来得及叹口气,便道:“我不喜欢这些动物,我这个人一向缺乏爱心。”爱护动物的大有人在,可不代表我也必须陪他们一同热爱。虽然大声疾呼自己很爱流浪动物是现下流行的趋势,不过我不爱就是不爱。

  他笑了笑,将我的身体扶正。

  “走吧,我送你从这儿进去,只要再穿过一片操场,就可以到办公室了。你大概是陈校长提过的超级义工吧?”

  我这么“有名”吗?

  “哦?我是不太晓得自己的绰号是否有增减啦,不过避免你有错认的嫌疑,我想知道的是陈校长有为我--呃,我叫杜菲凡,留下一个床位吗?”

  “教师宿舍一直有空房,别担心。我叫钟昂。”他伸手结我。

  我耸耸肩,与他交握,顺便让他拉起了身我的眼睛直视到他挺直的鼻梁,以他壮硕的体型而言,这种身高算高了,约莫一七六左右;因体格好,所以看起来更高更有分量一些。

  我望向他眼睛,突然冲口问着:“山地人混血?”他有一双很美很黑的眼睛。

  他淡淡的点头,没有多作说明。

  “你很高。”

  “又不足一七○。”唉,如果再高一点就好了。

  我们同时往里边走去。等我想到还有行李时,才发现正被他拾在另一手哩!这男人不错,现代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娇贵,大老爷似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动手做”以及“绅士风度”怎么写。这种情况下,这个叫钟昂的男人变益加珍贵了起来。

  “呜--”立在我右方的狼犬突然叫了一声,吓得我忙不迭往钟昂身上挤去,如果他的手还有空,我可能会央求他抱我一把;不过,看来他的背结实得很,跳上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它不会咬人,别怕。”他的声音正好响在我身边。

  走入屋内之后,关上门我才恶形恶状的隔着玻璃窗对外边那些阿猫阿狗示威的扮鬼脸。不喜欢小动物,怕大动物,注定了我这辈子铁定与它们无缘。

  “钟大哥,她是谁?”一名娇小的女子由布帘后抱着一只湿淋淋的小狗出来,见到了我这外来客,问着。

  “她是陈校长的贵客,是杜小姐,等一会我会带她过去办公室,给她一条毛巾好吗?”他随手抓着破毛巾帮我的行李拭去水滴。

  娇小的女孩送来了干爽的毛巾,我道谢接过,拭去脸上的水,睁开眼见到女孩仍杵在我面前,我怔了一怔,然后突兀的说着:“我嫁人了,真的。”死会绝难活标,真的!

  娇小女子倏地红了脸,匆忙瞄了下不远处的男子,然后才似嗔似喜的着着我,蚊声道:“你在说些什么呀!”跺跺脚,跑去帮小湿狗吹毛去了。

  我在说啥!还不简单,表明自己死会,绝不会妨碍她与钟昂之间的未来幸福呀!四年混下来,与人接触不下成千上百,再鲁钝也有眼睛可以看吧!不该我加入的战场,我会很快的展示自己已婚的立场,任何人也休要拖我下水。明恋暗恋自个儿去玩,我一向闪得很远。

  小女人不知我说啥?少来了,骗我没见过世面哪。

  ※※※虽然我老是在帮各个慈善机构募款,但其实我与这些机构有往来,绝大多数都是把钱汇到钟老太太那儿,也从老太太那儿得到下一个需要经费团体的资料,极少是由我与机构直接往来的。

  说句比较老实的话,我只是喜爱对人榨钱时的感觉,以及“知道”这些钱被用往需要者的身上。本质上我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物,也不耐烦与人哈拉些什么,更别说听到有人老是感谢不完的以眼光膜拜我,说什么我“行善不欲人知”、是“最伟大的慈善家”——等等令人听了起鸡皮的称颂。那不禁让我想起求学时期惨遭误解,然后“能者多劳”的下场。不不不,所以我不与人太接近,也不想被任何一个机构收为己用,有老太太当仲介者是最好不过的合作方式。至少我做牛做马的同时会比较甘愿一点,不会有募款以外的琐事加身。

  我知道我生性坐不住,热爱“趴趴走”,八字的命宫里必定座落一颗“天马星”,使我终其一生无法长期待在某一处,做事情也爱单一,并且执着下去。

  得知我在美国混文凭时修过特殊教育学分后,这陈校长便用着一种渴盼的表情,不时把话题扯到“师资短缺”上头,十足认定我是再好不过的人才,应该人尽其才的奉献所学才是。

  嘿嘿嘿几声傻笑以混过。他老人家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的爱心大概有一公分厚,耐心则是比纸还薄,更别说恒心了。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那两字。

  “杜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话,住在这里的时间内可不可以帮生产中的老师代课?最近代课老师真的很不好找哪,实在是我们供不起与一般学校相同的薪水,所以老师不好找。”陈老校长终于摊开说了。

  身为弱势慈善机构的斗士们大抵都有死不放弃的精神,否则不会在风雨飘摇中苦哈哈也要坚持岗位到现在。有一丁丁点爱心的人终必会举白旗投降于他老人家的劝说中,不过那不是我,因为对于我没把握又没兴趣的事,我绝不会掺一脚搅和。

  “放心吧,我会通知钟女士,请她找老师的。”那不就解决了吗?

  不过看起来老校长中意的人只有我,所以他又努力不懈:“不是的,那位老师产假四十九天,只需有暂代课的人就好了。我们的资金不能用在多余的地方,而且以杜小姐的能力,绝对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一些行政工作更是不在话下了--”

  “陈校长,您不知道,其实以我目前的状况并没有办法做一些伟大的工作;也许我可以由赡养费中捐出一些钱来感谢您收留我。以我现在的情形来说,其实我本想找妇女单位咨询的。”我脸色变无比哀凄。

  陈校长楞了一楞,呐呐道:“咨询?什么意思?还有什么赡养费?”

  “不瞒您说,我丈夫在新竹开了间小公司,最近我才知道他似乎有了外遇,我这次来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请原谅我无心去做其他的事,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用来捐助启智学校——”我好哀伤的说着。

  “不必了!不必了!唉!我真该死!怎么可以在你这么悲伤的情况下还要找事麻烦你呢?你把悲伤掩藏得太好了,这两天来完全察觉不出你的苦处。如果你终必走到离婚一途,有赡养费就自己留着。从钟女士那边我知道你这四年来为各个机构募捐金钱,忙到无力发展自己的事业,真是拖累你了,居然连你的婚姻也赔上了!”老泪开始陪我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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