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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为这种转变感到遗憾。如果我的心思已这般改变的话。

  “你是个幸运的女子。”他听完后,在我耳边这么说奢,眼中浮起了对朱棣亚的欣赏。

  “大概吧,我遇到过的人事物,造就了今日的我。朱棣亚更是至大的元凶。被人这么了解到透彻的地步非常可怕。要是他存心不利于我,我大概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打了个哆嗦。

  “你不希望我了解你太深吗?”

  我望着他:“人与人之间,既然生来就是个个体,就不该太过透彻到完全无遮掩。你可以知我、了解我,偶尔的看出我的心思,但千万不要摸清到连每一分一秒的思维都在指掌间。我想,我没有爱上朱棣亚的最大原因是:他根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被人完全了解是很可怕的事。人生既然是未知数,就该以摸索的方式行进;如果连我也预测不了我下一秒的行为,别人就不该比我更快看出来。如果他两年前没有想到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也许我们早就会有小孩,也许我过的不是今天这种生活。”不知道怎样才能确切表达,到最后,竟只是以寂然的浅笑收尾。

  “人生处处是桃花源,只看当时有没有把握住。我不敢说我会做得比朱先生更好,但我期望你一直自由、一直快乐。过了他那个村,就来我这个店吧。”他一定看出了我的遗憾,没有醋意,以微笑驱走我不请自来的感伤。

  “钟昂,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讨厌爱情?”

  他轻轻摇着我:“有的——它让你不停的在失去,所以你讨厌,是吗?”

  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我没有机会厘清我与他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我希望与你这一段,可以走出一个圆满。如果那代表爱情——好可悲,再怎么讨厌也得去走。更宽广或更狭隘,也只有走过去才知道。”

  “你像个无措的孩子,哪里还有抢钱妖女的威风。”他轻轻取笑我,努力要使我快乐。

  我轻叹:“也许,我早已走入其中而不自知,钟昂,你觉得如何?”

  “我会觉得荣幸。”

  我咭咭咕咕笑了出来,偎紧了他。

  阳光炙烈已不再是重要的事,雪花冰融成凉水也无所谓,偶尔扑面的沙尘更是进不了我们的注意力中。

  我们两个真是怪胎,凑在一起负负得正,也真叫老天垂磷了。

  心中开始有了一个预感--也许我会与这个男人携手共度一生,而不感厌倦。

  我不要让人看得剔透,我只要一份彻底的包容。

  这个人会是他吧?也一定是他吧?

  ※※※我过生活的方式其实相当随性,有地方住就好,有钱花就好,哪边有事往哪边走,无时不刻保持一颗愉悦且好动的心。

  走走停停之间,能让我久留的地方并不多。花莲,却成了我极喜爱的地方之一。

  因为风景美吗?民风淳朴吗?没有都市专有的扰攘喧嚣,只有清净的空气与广阔的空间,是原因之一吧。不过我想,重要的是--钟昂人在这里。

  时序已步入盛夏,是七月炎天了。也就是说我与他的交往算起来已有三、四个月之久,当然真正相见的时间数得出来,不过既然分别的日子里我们有在互相思念那么凑出出三、四个月的数字也不过分。

  之前与朱棣亚通过电话,他将在十月份迎接他长子的出生,也决定在长子满月时顺便举行婚礼。听说他的准妻子仍希望见到我,知道我会去喝满月酒,说什么也要把婚礼订在那一天。也就是说,如果我前去喝满月酒,也就一定得喝杯喜酒就是了。

  朱棣亚果然喜欢那种性格强悍的女人,而非软绵绵的柔弱女子。由一些蛛丝马迹看来,未来的朱太太一定会让朱棣亚的生活过得很精采。

  嘿嘿,不过我就是坚持不让他的妻子见到我,也不给闲杂人等有嚼舌根的机会。

  过了一季春天,人事已丕变不少。朱棣亚要当爸爸了,小苹果她爸爸娶了一个温柔美丽的老婆,小谷正与日本名模热恋中,消息天天见报,根本不必见到他的人,就可窥知他恋爱的全貌,甚至他们昨天去喝了什么,玩了什么。老实说,我怀疑这桩恋情持久的可能性。再有,我与钟昂的事也已多人知晓,人人都在为钟昂的眼光居然如此之低而哀悼不已。

  以现实的观点来说,我结过一次婚,容姿平凡,又有抢钱妖女的恶名。相较于他的斯文端正、热心助人,以及没有感情“污点”来说,我的风评必然比较不好。

  整体的社会价值观真的很不公平。记得前几个月参加小苹果她爸的婚礼时,世人对于结过婚、坐过牢、浪子回头的男人无比包容(当然他长得帅也是原因之一)。祝福着他二度婚姻娶来纯洁如小百合的女子,救赎他走出灰涩的过往。

  污点满身的男人娶了清纯女子可以且应该,反倒污点女子嫁给端正男人是占了天大便宜。

  真是教人撞头的差别待遇。幸而我的性格狂妄自我,自爱得不可思议,也就不怎么认为我有何污点可言。只不过偶尔有人会在我身边讲一些有的没有的,较为令人烦躁。我真的很喜欢花莲这里的环境,但会不会是因为生活圈子太狭小了,所以人人对我无比关注,热心到教人咋舌的地步?

  瞧瞧,眼前这不就又飞来一只蚊子在叫了吗?

  朱茜迪,一个手术刚做完,包得像木乃伊,不能见阳光的病人。我来医院看朱娅,顺便看她,对于没有往来的人,通常我都是点头了事,不怎么客气。但她可不这么做,露在纱布外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配不上钟昂。”她哑着声音说着。

  “你是月老吗?我削着苹果,本来打算给她吃的,后来决定送入自己嘴中。

  “你别以为我们山地人只能接收平地人的破鞋。”

  喝!人身攻击耶!不要命了,身为女性,居然用女性的侮辱词来声讨我,置我们的性别于何地?

  “要不是你在生病中,我会送你一记过肩摔。谁规定我结过一次婚就丧失了再结婚的权利?我没有资格恋爱吗?”

  “但——但他值得更好,不,最好的女人。”她气弱了好半晌,仍是坚持她的本意。

  我把玩着小刀。

  “除非他是处男,否则别来要求我当处女。当然,假如他是处男的话,我会记得上床后送他一个红包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朱茜迪显然被我的口气不恭而气煞。

  “你!你们平地人果然很坏!当年钟昂他妈就是笨,好好一个大美人却跟了他爸吃苦受罪!你们平地人最坏了!”

  “请不要把你们自身的仇恨放在我身上。做人要自立自强,山地人里也不乏发达的人,平地人中也有乞丐之流,各人有各人的境遇,少来扣我帽子。除非我图谋的是他的财色,否则两相相悦的情况下,我本人性格好坏并非重点,没什么好牵拖的。”

  “反正,反正你不行!”口舌向来不轮转的女子更加气煞,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一举打发我这尾“狐狸精”。

  真是抬举了。想那聊斋中,每一位狐狸精莫不天仙绝色,却总是配土一位痴呆书生,赔人赔心又遭声讨——我被声讨是真,容貌却无可取之处,用这种名词形容我,还真是侮辱了貌美之人。

  “唔。”我将水果刀递给了她,吓了她好大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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