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慈的打点下,两人如愿地被调到伙房去,大伙儿一颗不安的心总算落了地,除了祝福他俩平安归来外,早已泣不成声。尤其是语桐,得知自己的姊姊竟代他出征已是两天后的事,险些抓狂,直到看了姊姊的亲笔信函,嘱咐他务必扛起一家子的责任,惊慌的心才总算冷静下来。
离家愈远,心情就愈沉重。
沉甸甸的胸口像压了块大石,这一趟出门……一切都得靠老天保佑了。
连续行军了数十天,沿途的风光由一片千姿万彩渐渐转换为一片荒凉。再也看不到柳枝轻垂、青青映映,取而代之的是黄沙扑面、沙砾卷飞,旌旗随风飘荡,壮盛的黑鹰军营就在眼前。
阿亮瞪大了眼睛,被一望无际的军帐阵容吓到了!
成百成千成万的军帐整齐画一的向四处延伸开来,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么壮大!怎么老是传战事吃紧呢?”阿亮一时忘情地说。
“嘘!”芷倩赶紧朝他嘘了声,向他递了个眼色。“当心“隔墙有耳”,在军中乱说话是会被杀头的。”她压低了声音说。
“是,小姐。”
“嘘嘘嘘──”芷倩吓坏了!赶忙瞄了眼四周。“你这个混蛋!”她火大地斥了声,还狠狠地敲了下他的头。“你会害我被杀头的!”幸好四周没人。
阿亮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脸色比芷倩还苍白。
“是,小姐。”他赶紧道歉,随即又捂住口。完了!他又说了!
“拜托你──”芷倩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对不起,小──少──”阿亮转得又僵又硬,说完还吐了口大气。
“梦桐!”芷倩光火的大吼。
她已经够紧张了,阿亮害她又更紧张了!
今天是第一次分发入帐的日子,她会跟什么人配在同一营帐?今后的每一个日子又该如何挨?这一切已经够教她提心吊胆了,阿亮还……
“是。小──不,少──不,梦桐!”阿亮吓了一大跳的赶紧跳离,怕又被敲脑袋。
“梦桐、梦桐、梦桐。”他像赎罪似的不停背诵着梦桐的名字。
“嘘!有人来了。”芷倩赶紧示意。
两人端正神色,立正站好,静静等着那名脸色发黑、身材魁梧的男人朝他俩而来。
“你们两个!”那人一来就朝他们吼道,洪亮的声音宛如敲在他们耳边的钟。“是伙头夫,还不快滚回伙房区?”
伙头夫有伙头夫的军服,没有闪闪发亮的铠甲,没有威武壮硕的体格,一望便知。
两只小老鼠碰见了大老虎,能不逃就不错了,哪敢违抗?
“是……是……”
两个人一副畏缩相,令那个军人看了更火!而他高硕健壮的身躯也让不及他下巴高的芷倩和阿亮吓得更是结结巴巴。
“滚!还杵在那儿!”
“是!”问题是没人告诉他们伙房区在哪儿?
两个人像无头苍蝇飞来飞去,却不知该飞往哪里?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那个军人挫败地狠狠吸了口气,用力指着前方吼了声:“那儿!”
“是!”芷倩如获大赦,赶紧拉了阿亮就跑。
“等一等,小──”阿亮的鞋子掉了。
啊!芷倩当场全身僵硬,不敢想像等一下会见到什么表情?
幸而阿亮转得快!
“小──梦桐!”阿亮也惨白着脸,露出了虚脱的笑容。他不是故意的。
“还不快滚?”那人又吼。
于是不小心掉了一只鞋的阿亮抱着他心爱的鞋子,被芷倩拉着狂奔,直抵最远、最远的后方营区。
两人一奔到自己的营帐中,双双跪倒在地虚脱得直喘。
头一次……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作死里逃生的滋味,头一次尝到血液瞬间凝结的惊骇。在惊骇过后却全身发冷,仿佛已死过了千万次又得以复活,个中滋味实在是……
“都是你!”芷倩大吼。
远处一小方营帐内传来某人被揍的声音。不用猜,想也知道是阿亮的叫声。
※ ※ ※
伙头军的工作其实很辛苦。
每六人一帐,每二十帐为一营,每一营得负责一千人的饭食,十三万大军的一切生计就全靠他们了。这还不打紧,挑水、砍柴、食用过后的残羹剩肴全由他们打点,洗、切、清理、整理也全都由他们负责,一天操劳下来,连拿着碗筷的手都会发抖,全身酸疼得怎么睡都睡不着,而三更天,他们又得起床忙碌了。
就这样一天过了一天,一日又过了一日,半个月后芷倩才终于适应,也终于才睡得着觉,因为……
阿亮替她争取到了睡在最里头的位置,还细心的多加了床棉被以做为两人身躯的屏障,自己又顺势挡住了睡在最外头的四名粗鲁汉子,让芷倩免于被骚扰,让她得以夜夜好眠到三更。这一切要不是有了他,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挨过?
只是……今晚她又睡不着了。
因为她一身的臭味,连自己都闻不下去。
她臭,还有人比她更臭!那些大汉们没有净身照样能呼呼大睡,她可不能!
其实早在好些天前,她就想偷偷溜去水源处,一条水流潺潺的小溪内净身了,可是她不敢,怕被人撞见。
就这样又忍耐了几天。
今晚她实在是睡不着。深夜时分,空气清新,更显得她一身油烟味非常地教人……呼息困难!她好想洗澡,她总不能这样一直脏下去。
于是趁着大伙儿呼呼大睡之际,她就着月光,偷偷溜到平常他们打水的地方洗澡。
月色朦朦胧胧,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前后是否有人?却没注意到树荫底下正躲着个男人,目光炯然地直盯着她。
溪的两旁有高大的林木围绕,绵延不绝。而林木的前端更有着不知名的矮树连结成荫,形成绝佳的天然屏障。
外头看不到里头的景象,但是里头却……
芷倩来来回回地观察了好几遍,直到确定由外头真的看不到里头时才终于放了心。
趁着四下无人,她解开了发带,随手撩了撩如飞瀑般的青丝,再晃了晃头,瞬间感觉到无比的自在舒服。“吁!”
不禁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能够再恢复女儿身真好!
平常一身男装打扮是为了照顾药铺、做事方便,虽说已经习以为常,让她爱上了男装的自由与自在,但在这里可不。
一身的伙头装,又夹在众多男人之间,随时有穿帮的危险,她说什么都没法轻松。
男子目光炯然地直盯着她,脸上有着不敢置信。
事实上打从她一撩开迷人的发丝,轻晃着螓首,想将打结的发丝弄开来的一刹那,他就双眼发亮,迸出诧异的精光。
好个绝色人儿!
月光照在她绝丽秀致的莹润脸蛋上,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她小巧的红唇正紧紧地闭着,宛若凤眼般却闪着晶莹星采的秀丽双眸就像她灵魂的出口,流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还有一对乌亮有型的黛眉,看得出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姑娘,而饱满红润的额更衬托出她的聪慧、自信,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
这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
他饶富兴味、忘情地瞅着她缓缓走进溪旁,一面还小心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然后用脚尖试着水温,还不时地发出惊呼!
他由上到下饱览着她绝丽的五官,由小嘴里不时发出的惊呼声让他忘情地在她唇上流连,想像着品尝它的滋味……再往下饱览绝美的下巴、玉颈、撩人的藕臂,还有她小心翼翼地观看四面八方、边悄悄解开胸前的束缚露出的两只浑圆,让他心荡神驰,用力握紧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