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里砸得差不多后,昭仪撩起裙摆直奔向宁和苑。
众人赶紧起身直追……真是奇怪,一大堆人没有人拦得住昭仪?不!该说是没有人敢拦她!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外头传来一声声兴奋的吼叫,从苑外传到苑里,呼喊的人声听起来简直是兴奋过度,声音提高八度,把整座镇宁王府里的人心也呼喊到最高点!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每一个人都扭头看向门外,一个个脸上惊喜交织的表情,可以震慑住王妃的人终于回来了!
“王爷,您可回来了!”一个丫鬟泣不成声。
从外头一路直冲进来的杜卫天连瞄都没瞄他们一眼,就直奔进宅院里,一脸怒容地瞪着与他对峙的人儿。
“我准备把你休了!”劈头的第一句话,昭仪可不含糊,她让众人清清楚楚地听到她说的话,让杜卫天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没了面子!
杜卫天咬着牙眯细了眼睛,拳头在他身侧一收又一放,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脾气,他的脑神经快要绷断了!
他……他想宰人!
“回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杜卫天瞪着她,任何人都不能在他奉厝父亲的地方上撒野,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昭仪漾出了冷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伤心。什么时候连她这个当媳妇的来见公公的最后一面都不行!他难道以为她李昭仪真的跋扈到连公公安厝的地方都敢来撒野!
“我不能来?那只狐狸精就能来吗?”说着,昭仪抡起了脚边的小花凳,奋力地往杜卫天的头上砸过去。
小小的花凳被杜卫天的健臂一挡,飞向了另一头──前镇宁老王爷杜承昱奉厝的佛桌上方的骨灰坛上,“匡!”好脆的声音,骨灰坛摔向了地面,在地上滚了滚,缓缓地滚到昭仪的脚边。
还好没破!
昭仪脸色灰白地嗔圆了眼,刚才“匡!”那一声,几乎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她颤抖地缓缓蹲下身,想要捧起骨灰醰。
外头的奴才、丫鬟全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屋里的两人……
“不许你碰!”杜卫天嘶吼地冲向前,狠狠地就给昭仪一个耳光,他捧着骨灰醰细细地打量,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对……对不起!”虽然这不能全怪她,但她还是心虚地直道歉。
杜卫天突然眯细了眼,阴狠的目光飙射向昭仪。他将骨灰醰轻轻地放在桌上,脚步迈向昭仪,走得又重又沉,脸色又臭又沉。
“我……我已经道歉了!”昭仪整个人几乎贴在墙壁上,害怕地直看着杜卫天。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好事?”杜卫天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迸出来。那骨灰醰摔裂了一条缝,从瓶颈直裂到瓶底,他仿佛听到父亲在朝他喊疼。他伸出了手,掐着昭仪的脖子不放!
“放……放手!”昭仪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臂的肌腱正在用力地缩紧。
“王爷!”
“王妃!”
在外头看戏的那一群下人全都吓呆了,他们看到昭仪的双脚在半空中蹬着,看到杜卫天满脸的水珠,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他们全都跪了下来。
原以为王爷回来后,以他的威严可以震慑住公主,这下子可好了,两只猛兽──一只狮子和一只老虎扭杀在一块儿,下面的人在虎口、狮口处逃生都来不及了,哪来的胆子去扭开他们?
“王爷,快放手,您快掐死王妃了!”毕竟还是有不怕死的人。小晶在他们俩身边绕来绕去,心想是要先把昭仪自杜卫天的手臂上硬拽下来呢?还是先用力掰开杜卫天的手指后再说?
“喂!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当心我在圣上面前参你们一本,给你们全家大小来个满门抄斩!”
嘎?!一群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突然,杜卫天颓然地松了手。他红了双眼。
他的眼泪再度吓傻了这一群人,这是怒极生悲的恶兆呀!他们赶忙过去扶着早已昏厥得半死的昭仪。
“好狠心啊!王爷,公主都已经知错认错了,您还忍心下得了重手?这事您也有错,怎么可以全怪公主呢?老王爷地下有知,也不会赞成您的作法。”
在外头早已哽咽得泣不成声的杜忠抹着老脸走了进来,不断地用袖子擦着泪,看到桌上的老王爷,老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杜卫天愤恨地一掌击向墙面,砰然一声巨响,墙面凹了一个洞,把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昭仪也跟着哽咽,一脸无助地看着杜卫天。她好想安慰他,就是开不了口。
“王爷……”有人出声唤他。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再不滚,统统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遵命!”
杜卫天回过神来,“你……”
“你这是干什么?”早朝时刻,昭安看着杜卫天交回军权和兵权。
一大早,金銮殿上就闹烘烘的,还没上朝前,群臣百官就对昨夜不胫而走的消息议论纷纷,有人认为,杜卫天竟对当朝公主高声怒骂,而且还下休书给她,这根本摆明了不把皇太后和皇上放在眼里,有辱龙威,罪则当诛。
但也有人持相反的意见:认为我大唐天威以“孝”为根本,阐述伦理甚而加以发扬光大,杜卫天的反应,乃是一个为人子女当有的表现,毕竟当年老王爷舍身护卫天子,一路直奔京城,其功德浩瀚,不该于死后再受到这种遭遇,所以公主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单方面责怪杜卫天的不是。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就事论事,看法各有不同,不过大部分都偏向后者的说法。
昭安坐在龙椅上往殿内的人群瞄了几眼,再把视线调回杜卫天的脸上。“我不答应。”
杜卫天跪了下来。“事实上,除了交回军权和兵权之外,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
“微臣想要辞官,恳请皇上准许。”
“你说什么?!”底下突然传出一片闹烘烘的声音,连昭安也讶异得站了起来,赶紧步下台阶,站定在杜卫天的面前。
杜卫天深吸了一口气,再说一次:“微臣恳求……”
“我不准!听到了没有?我不准!”
嘈杂的声音马上消失了,变得鸦雀无声。
“那微臣项上的头,就等着皇上来取。”
“你……”昭安生气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朝中有人出列。“启奏万岁,微臣认为收回杜卫天王爷的军权和兵权未尝不可,杜王爷竟为了打翻骨灰坛一事,而将公主的尊严踩在脚底,实在有辱天威,皇上何不……”
昭安生气地站在他的面前,威严地瞪着他,令说话的人不敢再放屁。
“好一个马屁官!你除了会放屁之外,你还会做什么?朕命你降职三品、扣饷两年,立刻给我滚出去!”
“万岁,这……”他这是踩到马尾巴了。
“再啰唆,连你的头也一起拿下!”
“是……是!”马屁官恭恭敬敬地退下,谢主隆恩地滚出金銮殿。
昭安厉眼睨视着众人,每一位官员都被他瞪得低下头去,不敢再斗胆与他的龙目对视,只除了一个人之外。
他瞪视着杜卫天,非常心痛。那是皇上为臣子不该有的请求而生气发怒的眼神。杜卫天不该轻言辞官,弃他这个好兄弟不顾,甚至想要遁居山林?朝中不可缺少杜卫天这样的人才,就如同大唐不可一日无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