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宁可死,不愿负人。”温兰坚定地说。
“为什么你们都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妥协呢?”金镇宇气煞。
“因为死并不可怕。”温兰笑说。
死确实一点都不可怕,只要能死得其所,若是怕死而出卖了爱她的人,她才会后悔一辈子。
“你当真那么深爱韩将军?”
“是的。”
她想起永乐出现时和韩立天做的承诺,“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若是做不了连理枝呢?”
“那就比翼在天。”她笑着回答。
没有深爱过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懂得那种感受的。“朕可不懂你说的深情至爱,只知道你们的爱情可能害死你们自己。”
“若是皇上放过韩将军,民女愿意出家。”
“你刚才说要和韩将军做在天比翼,现在又要去出家,朕该信你哪一句?”
“我不怕死,却不想他丧命,仅只如此。”
金镇宇不由叹气,“你太不了解韩立天,若是失去你,他又岂可能会快乐自在,若他可以失去你苟活,就不至于为你抗旨拒婚了。”
这是韩立天第一回反应如此激烈,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好。
他实在不想失去爱将。
“皇上难为。”
“你也知晓皇上难为啊!”
“民女知道,但是分不了忧。”若是她的三个姐妹在,她们就可以帮忙想法子了,一时间,她真的好想她们和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民女有个请求,请皇上成全。”
“说吧!”
“若是皇上要民女的项上人头,请在民女死后容许民女的尸体回到祖居,让我去陪伴我那年迈的双亲。”
金镇宇想起,温家无子,先皇却一口气要了温家四个女儿。
现在他可以体会到,皇命难违的可怜和悲哀,他又怎忍心加诸于这一家灾难。
“朕就给你个机会。”
“皇上……”温兰抬头脸上不解。
“但是若是你吃不了苦头,朕就爱莫能助了。”
“皇上请直言。”她不敢猜测,那令人心底忐忑不安。
“等候朕的安排,你可以先去见见你的姐姐。”
“姐姐?皇上说我可以见我姐姐?”
“是,我也会命人接你双亲到宫中来和你们小聚几日,算是对你们温家的一个小补偿。”
温兰感动得落泪,不停的磕头道谢。
“得了,这不是什么恩德,不需要多谢了。”金镇宇看得鼻酸一阵,他非冷酷,只是身在皇室,也会有身不由己之时,“来人,送温岚到蓝太皇太妃的凤清宫去。”
“温兰谢主隆恩!”温兰再次磕头,感激得无以复加。
永乐勉强听了金镇宇的话,为了挽回准夫婿的心,她提着点心至天牢探望韩立天。
“公主突然来此,有何要事?”
“人家心疼你在这里受苦,听说我皇帝哥哥让温岚去蓝太皇太妃那儿小住了几天,却把你丢在这种潮湿得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我心疼哪!”
猪学狗叫自然不像,一个粗鲁又任性的女子要学人家温柔婉约,恐怕是三天不够三年不长。
气质也需要日积月累的,况且温兰的兰心蕙质是与生俱来,非旁人所能习得,所以就算永乐改变自己,依然动摇不了他的心。
“公主就不用替罪臣担忧。”
“你为什么还对我冷冰冰的?”
“我向来如此。”
永乐不认为,“你对温岚却格外温柔,为什么就是不给我好脸色看呢?”她哭丧着脸抗议,“本公主已经为了你来这种肮脏的地方,还特地拿了好吃的来讨好你,你却还是不领情,你到底要本公主怎么做呢?”
“公主什么都不需要做。”韩立天闭上双眼,冷淡地回答。
他的冷对永乐而言,是个好大的打击。“你这样对待我会后悔的!”
“人头落地亦无所惧。”他笑了一笑,当真不把死当一回事。
想想他奔驰沙场,又有哪次怕死过,几番争战,死里逃生的机会不少,他可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现在自然也不可能为死忧心。
低声下气没有用处,温柔体贴更是换不得好脸色看,永乐的脾气不到半晌又复发了。
“韩立天,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任意而为,皇上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无妨。”
“你……”
“公主又何需担心,既然如此恨韩某,就任由皇上处置罪臣不是更好。”
“我……”永乐突然哑口。
“天底下英雄好汉多得是,愿意攀龙附凤的男子亦多如过江之鲫,公主又何苦为罪臣低声下气,不值哪!”
永乐从没这么挫败过,不管她好说歹说,还是恶脸相向,甚至威胁利诱都改变不了韩立天,她的感情几乎已经从欣赏爱慕变质到很了。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皇帝哥哥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的。”
“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韩立天再度一笑,依然洒脱自在。
“你不要以为死就可以得到自由,难道你不担心你的父亲?”
“公主究竟要说些什么?”他抬头看她,并且劝告,“别为我浪费时间和精神,我正在等待皇上降旨。”
温柔攻势无效,永乐再度反目,“告诉我为什么就非得那个温岚不可?我到底输给她哪一点?你告诉我!”
“公主真想知道?”他笑着说:“还是不要问的好啊!”
“什么意思?是你说不出来吧?”她不服。
一个不知道自省的人,永远自大的认为由自己是十全十美的,但是她哪里知道自己其实是最庸俗无用之辈。
韩立天只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让她太过难堪,可她似乎还不懂得进退。
“说啊!”
“我说了,就请公主自重点离开我的视线,别再来纠缠了。”韩立天终于道:“在我心中,公主连温岚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韩立天……”
他闭上眼,不再开口,也把永乐当作不存在的人。
望着他那漠然神情,她更恨更气,对他也对温兰。
第十章
和亲人相处数日之后,温兰又被皇帝召见了。
“感谢皇上让我与亲人相见。”
“你爹娘来此可适应?”
温兰点头,“托皇上鸿福,都还适应。”
“那便好。”金镇宇点头,而后告诉她,“朕说过要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意接受?”
“皇上请说。”
“朕从不认为这世间有人愿意为爱牺牲奉献,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难保你们不会那般。”
“我们连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大难来时各自飞。”
“即使为他上力山下油锅你也在所不辞?”他不相信有那种至死不渝的感情,若真有,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即便贵为皇帝,也不好拆散那一对鸳鸯。
“皇上要民女做什么请直言吧。”
“可知道告御状?”
“告御状?”
“朕既已昭告天下韩立天和公主的婚约,就断然没理由收回成命,那等于叫朕自掌巴掌,可是若你告御状,朕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皇上要民女告御状?”这个皇帝真的很与众不同,即使她们姐妹和韩立天落到现在的下场,她还无法怪他。
看得出来他正处心积虑想要帮她和韩立天的忙。
“要告御状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刑部有法,告御状者得要先行踩火炭、滚钉床,若是你怕,这计划就此打消,朕即安排你回扬杭侍奉双亲,但从此你不得见韩立天,你可做得到?”
“民女愿意踩火炭、滚钉床。”
瞧她回答得那么快,金镇宇忍不住蹙起眉来,“你可知道那踩火炭和滚钉床是多痛苦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