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阿劲说,那年与她亲爱的追撞的那个小男生出院後,想加入阿野的车队被拒,小男生耍少爷脾气乱丢车行的东西,当场被他和阿野轮流扁一顿,後来连陪同孙子去的那位有钱有势的阔爷爷也拍手叫好。那间闻名北台湾,品味不俗的撞球场原来就是老爷爷设计的。
这种「周瑜与黄盖」的关系,大概只有血性方刚而且耐踹耐摔的男孩子体会最深刻。
「我打过的人怎样,你快说好不好?」他没了耐性,抬脚粗鲁地催她。
「都会喜欢上你啊。」她回踢他。
「是吗?我没扁过你啊。」阿野凶恶一笑,扬起拳头,贴向她粉颊轻轻抡转,耍狠的表情和温柔的声音不成正比。
「所以我没说喜欢你啊。」她的漫哼未完,人已经娇笑著被缠在腰际的手举下沙发,被搂进他不服气的襟怀里,搂得差点断气。她笑著,和他一起倒向地板。
「天气凉了,你不要裸睡啦!我後天又要飞去日本,你会感冒的。」最重要的事,他说不出口。
「冬天裸睡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你不觉得吗?」花欣偎在他颈项上享受客人来临前的片刻宁静。「今年我们家会很热闹,所有人都挤过来了,幸好爸妈後天才回来。」
我们家?阿野的心头泛热,眼眶灼热地直视头顶的吊扇,这是他去义大利比赛时买回来的。
这个窝,他花费好大的精神亲手建构起来,属於他和她的,没想到那么快就要挥别了。他很犹豫、很矛盾,也知道只有白疑才会放弃这种大好机会。
赛车多年的梦想总算一步步实现,现在只差签字了。但是字一签下,就是聚少离多的开始。
早在投入赛场之初,他就有离乡背井的心理准备。台湾的赛车环境不成气候,他没时间留下来陪耗,再待下去,只会扼杀他累积多年才有的优势,他别无选择的只能掌握良机。
这一去,也许就在日本生根了,毕竟梦想是长长久久的事,赛车事业也是,所以日本无可避免的会变成另一个家。
可是这女人好不容易才追到,他去日本发展,日子久了,她一定会把他给忘
了。他不是学长和蕃婆,也不要和他们一样分隔两地,这种感情他没有自信经营,因为他放不下她。
环抱在花欣腰身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了。
「亲爱的,什么是一军?」花欣闲适的趴在他身上,感受到他烦躁的心情,笑脸盈盈地盯著日文合约书突然发问。
「你连这都不懂啊?」忧郁的他低头给了她一记热吻,以示薄惩。「一军就是车队的首席战力,世界一流的好手都集中在一军,旗舰款厂车都是一军在骑。」
「什么是厂车?」这次不劳他低头,她自动献上红唇,吻得他悒悒不快的俊脸红通通。
「厂车就是车厂专门研发来比赛用的赛车,不市售,所以一般舒适的配件全部省略。」他恶意的咧嘴一笑,嘴巴啾住她额头。「台湾不能正大光明骑厂车,改天去日本,我再用我的厂车载你好好兜一圈,你就知道什么叫......」笑意凝结在嘴角,他飞扬的笑脸忽然黯了。
「怎么啦?虽然鬼堂优刻意刁难你,要你在今年八耐赛夺冠,才肯让你自由选择进哪个车队,但冰川开出来的条件很不错,你不会傻到放弃吧?而且赛车学校的路考也通过了,不是吗?」她不再迂回逗他,直接帮他面对问题。
一直难以启齿的阿野震愕的撑起身子,慌张搂抱起她,脸凑到她面前。
「你都知道啦?王八劲告诉你的?!」他昨天才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鬼堂优见面,事情还没定案,她怎么知道的?
她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我都知道你的价值,鬼堂优不会傻到放弃你这个人才,他是个公事公办的人......」
「公事公办?你会不会认错家伙了?」阿野重重的嗤之以鼻。「这个日本鬼子这回不知道吃错哪包药,处处刁难我。」上次见面明明很愉快,对他没敌意,一副很欣赏他的样子,这次不知哪根筋接错,居然开出那种幼稚的烂条件......赢就赢,怕他啊!摆什么谱!
别说为了选择什么烂车队,光为了出这口气,他也会赢给他看!找阿劲那个死家伙搭档,凭他们的默契一定赢!
「你别在意,鬼堂优是因为私人情绪,一时失控刁难你,因为......他对你有些小误会。」花欣含蓄的意图一语蒙混过,耳尖的阿野不放过她,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两人面对面,表情不善地睨著她。
「什么误会?」
总不能告诉他,上次她和水笙在百货公司前为了教训两个因为一个不忠男人而当街大打出手的辣妹,辛苦演出一场夸张的悲情三角畸恋戏码。
分别扮演苦命操持家务的元配妻------由极力争取的水笙担纲演出,与老公出轨的对象------她,街头互飙演技,两个人弃妇般哭天抢地的演技,的确赚足了围观群众的辛酸热泪,也如愿堵住了两个辣妹对骂不休的毒嘴,不巧却被正在巡视百货公司业务的鬼堂优撞见。
倒楣的是,她亲爱的那天奉命去接她们,所以毫无意外的,鬼堂优也和所有替她们抱不平的群众一样,以为他是她们争风吃醋的对象------那个脚踏两条船、施以阉刑都不足惜的滥情男子。
她不晓得水笙和鬼堂优的关系,但明显鬼堂优对这位同学有某种程度的好感,否则不会假公济私刁难她无辜的亲爱的。
「喂,你睡著了,什么误会?」阿野学她闹他的把戏,伸出一指猛戳她出神的脸颊。
「你三月以後要去日本发展,长住在那里熟悉冰川的环境,一直待到七月,打算什么时候问我呢?」花欣低叹了声,腻向他肩头,双手爱娇的攀住他颈子。这几天看他那么烦,她也心疼他的心疼呀。
「问......问什么?」阿野果然又心情沉重,再也无暇追究她的消息来源和鬼堂优发神经的原因。
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居然在逃避现实耶,花欣怔了下,随即偷偷地笑了。
「我帮你想过,你现在呢,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阿野全身一僵,恶很狈地回头斜瞪她不知死活的笑脸一眼。
「鸡婆。」他不要选择,他才不要被人逼著做出任何决定,他不要和她分隔两地。
人已经够烦,还怎么躲也躲不掉面前那两只碍眼的指头,阿野嘴巴一张,身躯倾前狠准的咬住了它。
「你没断奶啊?咬我指头。」花欣送上另一只手,一次五根手指让他一并咬个够。
两人一阵笑闹後,花欣习惯的横躺她专属的肚皮上,脸贴向阿野的肚子,隔著红色毛衣磨蹭著。「别逃避了,快问我是哪两条路?」
「不要。」他耍脾气地打掉她作怪的手。
「你一定要问。」
「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废话那么多干嘛。」他被她闹得有点上火。
生气了......花欣意识到事态严重,不敢再嘻皮笑脸,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
「一是分手,一是保持现状,谈现在很流行的长距爱情......」从阿野僵黑的脸宠,花欣很欣慰的发现他舍不得她,明显的他痛恨这两个提议。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