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农忙之余,不时会开车载满蔬果去菜市场半卖半送,兼做运动。总之阿野的家庭环境不错,身家清白。
而她的自我介绍才说到父母亲因工作之故,长年定居美国,妹妹也在当地求
学,预计明年底一回国嫁人,她自己只是领死薪水的普通上班族,台湾除了现在居住的这栋房子,别无其它恒产,阿野就气冲冲跑来,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将正心疼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台湾奋斗的含泪两老,连拉带扯的请回了。
自此後,不仅她的衣服有购物狂父母每年按四季、按品牌、按配色和款式,从鞋子到配饰、指甲油等小配件,全都一应俱全的帮两个女儿买好,空运回台。这对夫妻不得已驻美工作後,因无法就近照顾女儿,更乐於将所有愧疚转嫁给这项癖好。
所以她和小雕长这么大,几乎不曾买过衣服,只把逛街当成娱乐、消遣。
衣的方面从她出生便已不虞匮乏,现在又多了阿野父母送菜送肉送蔬果送三餐送点心,莫家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她一份,补品炖品自然不例外。
看得出莫家父母把她当成儿子的救世主在疼,本来以为身染怪疾的儿子这辈子娶妻无望,没想到,天女竟然出现了。早晚清香两性,虔诚礼佛十几年,果然感动了天地。
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切合一句成语------衣食无缺。
她随遇而安过日子,几乎是不忮不求,得到的却比一般人多许多。
......好像是特别生下来让这些人宠爱的......迟早被惯坏......
「这是老妈炖的人参香茹鸡,还有路上买的一些小点心。借个浴室,我冲个
澡。」把蓝绿色安全帽放在鞋柜,阿野一身是汗,走过浴室时顺便把一只精致的朱红砂锅搁在经过的餐桌上。「不要吃光,我还没吃晚餐。」
坐在地板拼凑阿灵为感激她让她不时前来玩电玩的慷慨义举,特别买来送她的两千片大拼图,花欣闻言抬头,看向六人份的砂锅和那个走进浴室的人,胃开口抽搐。
那么大一锅,她又不是猪......
唉,拜阿野的亲友团竭力帮忙制造机会所赐,他出入她家,已成了他口中常形容摔车次数的家常便饭。
这些人当然包括远在太平洋那端的小雕,以及欣闻长女有男朋友而觉得不必再挂心她独居安危的父母亲。加上积极进取的当事人努力配合下,孤立无援的她除了离开台湾,简直无所遁逃。
她不知道事情怎会演变到这地步,有点措手不及,但是阿野却很乐意和她凑成对,乐於成为她专属的水电工人兼居家安管巡逻员。他一星期练车五天,不管刮风下雨,一定会过来看看再回车行。
可能因为是第一次追女孩子,所以他利用各种笨拙的方式表达对她有好感,以便拉近两人的距离。
譬如,现在这样------
「我觉得......有一点重。」果然只是「冲」澡,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不会啊。」
被压的是她,他当然不觉得......差点被压垮的花欣一手撑地,以防背贴背的两人向前扑跌去,坏了她拼凑两小时的心血结晶。
「你几公斤?」他一出来就一屁股坐在她後面,厚实的背交给她的背承担,他摊得很舒服,她却直不起腰了。
「七十五。」
「我五十四。」她含蓄地暗示,希望这个数字能提醒他,他们差了快二十公
斤,这负担很重。
刚从教练场练车回来,冲了热水澡,阿野毛细孔全开,浑身舒畅地闭上眼睛,粗手粗脚将覆住眼睛的湿答答黑发向後耙梳。
「你不是一百七十几公分吗?五十四太瘦了吧,至少要六十公斤以上才算标
准,阿灵至少有六十公斤。」凝神换算了下,他微皱眉心。
「沿室有大浴巾,那个柜子有吹风机。」她的背被他滴水的头发弄湿一大片。
花欣背部的重量陡失,阿野从浴室抓出一条浴巾先帮她把背部的水吸乾,也看到她僵了下身子,这个动作以前是他的专利。
他脸色阴郁,动作自然的移坐在她身侧,边擦拭湿发,边帮她拼图。
他自然的举止,忽让花欣心生错觉,他们两个好像相恋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实际上她和他除去惊险的初遇不算,真正认识不到一年。
况且他们算不算是一对恋人,她自己还不肯定,还抱著脱逃的心态,但他就是很进入状况,几乎毫不犹豫就一头栽了进来。那股冲劲,活像目前这种样子是他期盼已久,所以不再像前阵子烦乱得像个大孩子,很敏感,动不动就生气、就......眼神灼热得像要......吻人......
为了避免「悲剧重演」,她不得不改变居家穿著。以前随便一件晨褛、浴衣或睡衣就满屋跑,现在直到上床睡觉前,她一律穿著成套的休闲服,有领子的。
这是众宠中唯一的无奈,有所得必有的失。
「你下礼拜要去美国?」
「应该吧,这几年都是我飞去。以前是二比二,现在三比一的机票钱,还是我去比较划算。你有圣诞礼物送小雕吗?」
「我见鬼的干嘛送圣诞礼物给蕃婆,我连阿灵都没送了......你怎么那么笨啊!这里啦......」看她拿著一块拼图趴在地上找了老半天,阿野劈手接过来,一贴,拼图刚好密合在中间的一处缺角。
「明天我要飞日本一趟,圣诞节也赶不回来了......」他眸光昭动,像在期待她问些什么。
「那就先祝你圣诞快乐了。」花欣语气平淡的找寻另外一块拼图,没发现阿野脸上闪现的怒气。
「这个啦!」他没好气的挑出其中一块拼图给她。
「你满有拼图天分的。」莞尔地瞅他一眼,她冷淡的视线迅速垂回拼图上,笑容一样悠然,却隐含著遥远的距离。
从撞球场不欢而散後,他忍耐了两个月。因为烂醉的丢脸插曲,使他顺理成章的利用各种助力接近她,他以为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她对他却越来越有礼貌。
去他的!他天天在她身边绕,要的不是距离!
他喜欢她啊!难道她感觉不到,他表现得这么用力......
「是不是因为年纪的关系?」阿野语气不善,决定直截了当的摊牌,好修正追求策略。他执著地盯著她不肯抬起的侧脸,咄咄逼问:「是不是?你不要装傻......」
「不是,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个。」花欣没假装听不懂。
她低柔却坦率无伪的嗓音,稍稍宽慰他介怀了许久的心。
他要的只是这句话,其它都不是问题。他要她,所以直接追求,不想浪费时问犹豫太多,他一向是先做了再说。
「那就没问题了,我本身的条件不可能配不上你。如果你是注重外在条件的女人,老子连甩都不会甩你一眼。」阿野对自己的眼光信心满满,冷哼著半掩长睫,修长的手指在成堆的拼图山中挑找著。
他接近表白的自信语调,让花欣刻意保持距离的心坎紧紧一窒,眉睫间疏离的神色霎时被怦然心动的温暖徐徐盈满。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更不喜欢被迫接受的感觉。因为不喜欢所以她抗拒,也因为抗拒所以故意忽视他所做的一切,故意忽视对他的原有感觉。没想到再怎么防,该她的还是跑不掉,终究是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