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孙拂儿的好奇心可被挑起了,她忍不住侧过脸,看向他高扬的手,“等等!”她急忙夺下螳螂,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这是你做的?”她越看越喜欢这只活灵活现的小东西。
“是呀!我可是做了一个早上,费了好大的劲,做坏了六只才做成的。”他抱怨的垮着脸。
“真的?”孙拂儿怀疑的斜着眼看他。他真这么有心吗?
“别再怀疑我了,我这双押镖的大手能做出这么小的东西,已经很委屈了。”
“又不是我要你做的。”她笑骂,爱极了手上这只精巧的小螳螂,心里的感动则持续地涌现,渐渐揪紧了她的心。
她有多久没有为收到礼物而这么喜悦了?从小她要什么就有什么,金银财宝在她眼中早已不稀奇,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忘了“惊喜”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吧!
“我怕你一辈子不理我。”雷廷昭温柔的凝视着低头淡笑的人儿。
“你不是嫌我烦吗?”家里的宝物没一样比得上这东西,她十分轻柔的抚摸着螳螂,没注意到雷廷昭难得的温柔。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喳呼声,一天没听到还真不能适应。”他笑吟吟、讨好的说。
“你若不说话,我会更高兴。”她余怒犹存,赏他个大白眼。
“好了,别生气了,客人已经上门,你不是很想知道谜底吗?”雷廷昭从眼角余光瞥见右方观看他们良久的长者。
“客人……”孙拂儿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看,“爹!”她讶异的捂住嘴巴。
孙千手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自己洗衣服,会为了一双不值钱的螳螂开心得不拢嘴,他已有好多年没看见拂儿这么快乐过了,她好像很喜欢雷廷昭,两个人也似乎相处得极为融洽。孙千手看向雷廷昭,眼底除了欣赏外,还多了些恼怒。
“小心点,你爹不会走的。”雷廷昭扶起急着往上冲的她,两眼坦然的迎向孙千手的瞪视“你要是真的那么急,不会施展轻功吗?”
“不要,我想当个平凡人。”总不能坦白的告诉雷廷昭,其实她喜欢被他扶持的感觉吧!
“平凡人?这辈子恐怕不可能了。”他嘲讽的笑咧了嘴。
“多嘴。”孙拂儿挥开他,急急的投入孙千手的怀里撒娇,“爹,你怎么来了?”才刚问完,她便越过孙千手的肩膀看到站在屋前的乔天仰。
孙千手发现女儿的身子突然僵住,不用她问也知道该怎么答了,“对,我就是昨晚的蒙面人。”
“你会武功?!”她有些愠怒的推开孙千手。昨天那名黑衣人的功夫分明好得很,没想到那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会。”孙千手丢了个眼神给雷廷昭,要他帮忙解绎一番。
“你爹和乔天仰的爹,以前是洛阳一带有名的大盗。”雷廷昭怡然自得的坐在石头上煽着风。
“大盗?!”她失声大叫。
“拂儿,你没事吧?”孙千手担心的望着她惨白的容颜。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会一点也不知情?“你不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吗?”
“商人?”乔天仰嗤之以鼻的轻哼着,“你爹不仅是重利忘义的小人,更是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住口!你凭什么诋毁我爹?!就算他以前是盗贼,那又怎样?他早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你又凭什么拿走我娘的夜明珠?”她怒火冲天的为孙千手辩护。
孙千手感动极了,没想到拂儿非但没有瞧不起他,反而为他仗义执言。唉!总算没白疼她。
“拂儿,稍安勿躁。”雷廷昭将她拉到身边,温和的劝道:“你可别气坏了身子,乔兄会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你听他说完再发火也不迟。”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爹真是那种无耻又卑鄙的小人似的。”她不可思议的嚷嚷。他不帮她,反而胳臂往外弯,有没有搞错?
“岂敢!”好不容易才和解,他可不想再编个什么螳螂或者蚂蚁来讨她欢心了,那实在太耗费心力了,“我只是说乔兄的话也不全然是捏造的,你没看到你爹一脸惭愧吗?”
这个死小子,居然拆他台!孙千手被女儿的怒火烧得汗涔涔,眼看就要泪潸潸了。
爹竟然不敢抬头看她?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现在居然被雷廷昭说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孙拂儿窈窕的身躯全被怒火给团团包住了。
“你说!我爹到底做了什么?”她的口气不再严厉,仅是纯然的愤怒。如果爹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父债子还,她理当给乔天仰一个交代。
“他夺人之妻。”乔天仰鄙夷的说。
“夺了谁之妻?”孙拂儿含着怒气,又狠狠的瞪她爹一眼。风流鬼、好色……
“夺我爹,也就是他拜把之交的妻子。”
“爹,他说的可是真的?”她顿时降温,口气变冷。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她怎会有这种父亲?
“拂儿,这……”
“我只想知道乔天仰说的是不是真的。”本以为她爹只是风流,没想到他居然会下流到夺人之妻,而且是至交之妻,实在太过分了。
“拂儿,我……”这事实在是相当复杂,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心平气和的听你爹说完,他会这么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雷廷昭捡个适当时机,又闲闲地开口了。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是墙头草,两边倒啊?好,既然你全都知道,我看还是请你说好了。”她把寒气移向了雷廷昭。
“对,廷昭老弟什么都知道,让他说最公平了。”自食恶果了吧!孙千手老谋深算的窃笑。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比较同情乔兄,会替他美言几句。”对于未来岳父眼中的威胁,他可是一点也不在意。
“不必,你实话实说即可,乔某毋需任何人同情。”乔天仰相当有骨气的驳斥了他的美意。
“你不想我一辈子不理你吧?”孙拂儿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厚实的冰霜。
“不想。”雷廷昭真的不想再拿他的宝剑去削竹子了。
“快说!”她快速的变了脸,厉斥道。
“好。”拂儿真是上苍派来克他的,令他无限感叹。“话说二十二年前,你爹和他爹盗得长安一名黑官的三十万两黄金后,就准备金盆洗手不干了。哪知不知怎么着,一夕之间你爹和他爹突然反目成仇,最后你爹就带着你娘隐姓埋名的退居洛阳,不问世事了。”
她听得正起劲,雷廷昭却停了。
“就这样?”她火冒三丈的瞅着他。
“就这样。”雷廷昭认真的点头,“你还有不懂的地方吗?”他非常纳闷,该说的他都说了,而且自认为说得十分详尽啊!
“爹,你说。”孙拂儿知道想从雷廷昭嘴里探出真相,简且比登天还难。
“事情就像廷昭老弟说的那样,你到底要爹说什么?”孙千手佩服雷廷昭装蒜的功夫,这种功夫恐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就,更何况他已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爹也在敷衍她。孙拂儿这会儿已是气得咬牙切齿了。
“好,你不说,我来问!”她降下火气,尽量做到不愠不火,“你和他爹为什么翻脸?是因为你夺了人家的妻子吗?你劫的官银就是咱们家的财富吗?还有,乔天仰为什么要夺取娘的夜明珠?”她难掩焦躁的踱来踱去,裙摆随风飘扬,搔得站在石头下的雷廷昭直想打喷嚏,“你为何会来这儿?又为什么救乔天仰?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