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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挣扎着起身,疼得龇牙咧嘴,可是随即爆出的银铃笑声又抚平了他所有的酸疼震痛。

  娇憨女郎笑得直不起腰,小手握不住梅花枝,任凭掉落了下来。「呵呵呵呵……」

  「小姐,当心哪!嘻。」绿衣侍女搀扶箸她微小轻弱的身子,笑咪咪地道。

  虽然他摔得着实不轻,但是能够看见她清丽娇嫩的脸蛋笑得如此灿烂缤纷,子服也跟着咧开了笑,心花朵朵盛放了。

  他直直盯着她,紧张到结巴起来,「小……小姐……」

  娇憨女郎笑不可抑,偎在绿衣侍女怀中,如秋水如星子的眼眸瞥向他,又是一阵抑止不住的笑声。「小荣,妳看,这个傻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像个贼骨头一样……」

  子服虽然一屁股坐倒在又冰又冷的雪地上头,此刻接触到她的眸光,浑身却像是如沐春风一般,通体有说不出的快活。

  虽被笑指为「贼骨头」,他却依旧傻笑不已。

  娇憨女郎在侍女的搀扶下大笑离去,然而在离去前,又忍不往回头望了他一眼,眼底充满了促狭笑意,彷佛忍俊不住似的,笑声又不自觉地溜了出来。

  「傻瓜,呵呵呵……」

  他痴痴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自到那个柔美娇嫩的背影再不复见了,他才大大一震,怅然若失地颓然低头叹气。

  该死,他怎么忘了问起她的芳名,还有家住何处?

  他果然是个愣头愣脑的傻瓜。子服无限惘怅地重重一拍身侧的落叶残雪,激起了几片干叶翻飞。

  蓦然间,地上一枝娇艳依旧的梅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欣喜若狂,急急扑向梅花抱住,紧紧将花枝压在怦然狂跳的胸口,再也不肯稍稍放开了。

  那个爱笑娇媚的女子,从此烙进了他的心、他的神魂,再也无法消褪离开。

  他紧抱着梅花枝,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奔回家,却从此害起了重相思来。

  ***

  「少爷?少爷?」丫头在外头焦急地喊着,用力拍着门,「少爷,你开开门呀!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夫人都快急疯了。你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心宁说给兰儿听呀,你这样子会吓坏我们的。」

  子服发冠微乱,如玉般的俊美脸庞恍恍惚惚,只是紧紧盯着手中略微残了的梅花,一动也不动。

  「是啊,少爷,我是福儿呀。」另一个丫头也着急地在外头喊着,「你至少开开门让我进去好吗?你一向是最怜惜奴婢们的,怎么忍心让我们在外头受寒呢?快开门,让我们把晚膳送进去呀!」

  子服置若罔闻,他呆呆地凝视着那枝梅花,眼底心底脑海里统统都是那个笑得嫣然灿烂,憨然天真的身影。

  她是谁呢?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芳龄多少?家中还有什么人?许配了人没有?最喜欢什幺呢?

  这种种未曾问出口的问题在他脑子里拚命回响打架着,他一遍遍在心头问着,却又一遍遍地谴责着自己为何没有把握时机问出口?

  傻瓜,他真是个傻瓜。

  可是……她就连喊他傻瓜,这种感觉都是这般甜津津的,教人如饮桃花酒而醉一般,陶陶然又熏熏然,几乎不想醒过来。

  「少爷?」外头的丫头都快要抹脖子了,开始商议起撞门进去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让一干丫头婆子们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的云娘迅速疾奔了过来,打破了缠小脚就跑不快的说法。

  「他怎么了?还是不吃吗?」双鬓微银的云娘忧心得要命,环视众丫头,「中午呢?早上呢?都没用膳吗?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

  「回夫人,少爷把自个儿关在房里,我们喊他也不应,勉尽从窗子望进去,只见他独自坐在床上不知在想啥……」兰儿眼睛都急红了。

  「怎么办呢?夫人,要不要叫人撞开门呀?」

  「等等,我先叫叫他。」云娘伸手拍了拍门,声声呼唤,「娇儿,你开开门哪,是为娘的来了,你快开门让娘进去呀!」

  紧闭的门屝没半丝声息,云娘这下更急了,她索性抬起小脚踹向红樟木门,可是这门挺结实的,哪能凭她一己之力就踹得开呢?

  「噢!不行了,去叫所有的家丁过来,大伙一起撞门进去。」云娘顾不得隐隐作疼的脚趾,急急地吩咐。

  「是!」丫头们匆忙惶急得像无头苍蝇团团转,一个往左冲,一个向右跑,撞得后头一大堆的丫头婆子们也跟着东倒西歪。

  倏然间,门「咿呀」地一声开了。

  子服静静地伫立在门边,玉脸微微诧异!却难掩满面轻愁。「妳们在做什么?」

  云娘看见他,这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娇儿,你要吓死娘吗?为什么连连唤了你许久都不开门?」

  「唉!」子服未语先叹息,又吓壤了一堆女人家。「没宁,只是不想说话。」

  云娘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点怪怪的,心儿痴憨耿直,可没想到儿子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了。

  「不想说话?为什幺?」她眨眼,惊疑不已。

  子服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气,「妳不会了解的。」

  「我想也是。」要了解这个儿子还真不简单,云娘很有自知之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宁?」

  心宁?

  他心底塞满满的都是心宁,可就是没有法子用言语说得清楚。

  「唉!」他此刻是一日不思量,也钻眉千度」。

  云娘惊骇地瞪着儿子,「你在叹气?你居然连叹了两口气?娇儿,你是怎么了?别吓娘呀,你以前不都是笑容满面的吗?怎幺今天连连叹息呢?」

  所有的丫头婆子也担忧地盯着他,满面忧心。

  笑容满面?

  一提到笑,于服的脑子又充满了娇憨女郎的笑声,清脆得像花间黄莺儿,悦耳得像四月窗台上落下的叮咚雨点,正是「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唉!」他三度叹气。

  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快快快,去请柳神医来,杨大夫也叫来,还有还有……」云娘花容失色,迭声惊叫道:「快去拿几两千年人参熬老母鸡,还有什么宁神静气镇魂的补汤统统端过来给少爷服下……快快,张婶,去给老爷上香,求老爷保佑少爷没宁,葛婆婆,快和几个丫头备香去观音菩萨庙里拜拜,说不定是冲煞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快求菩萨庇佑……」

  早有一个见机极快的老婆子掏出卦书本子瞧起来,大惊失色地这:「可不是吗?社为天,冲犯东南方路上遇树神使暗身鬼,主病人头痛作寒作热呕吐四肢无力食物无味。少爷今儿个正是往东南方的城里去,身边又没个丫头奴才跟着,必定是不小心冲犯到树神了。」

  「哎呀,那可怎么办才好?有解吗?」云娘急声道。

  「不妨宁、不妨宁,用代人青面大王加婆姊壹身,油饭,即可化解。」老婆子宽慰道。

  「福儿,快去弄呀!」云娘连声嚷道:「葛婆婆,妳还是带几个丫头准备鲜花素果去观音菩萨那儿拈香敬拜,这样更安稳些。」

  「是。」

  子服茫然地看着她们忙成了一团,「娘,妳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在救你的命呀。」她吁口气,抓起儿子微微冰凉的手拍抚了抚,「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看还是让柳神医诊治诊洽吧!」

  「我真的没宁。」子服低喟一声,温文地道:「娘,把晚膳端进我房里吧,我吃就是了」云娘睁大眼睛,闻言安心了不少。「好好,兰儿,把晚膳端进少爷房里,人参老母鸡汤呢?炖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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