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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服静静地看箸他。

  「我的回答一律是:愿意,我始终不悔。」他坚定地道。

  子服吁了口气,低沉地道:「我想也是。」

  「子服,我是个混帐,是不是?」他抬头寻求谴责,「我真是个大混帐,招惹来这一切,又害了两名女子……回到江南后,我不知有何面目见子凤,更不知是否该让她知道那七天──」

  子服语气严肃的打断他的话,「不!」

  他震动地看着妻弟,不太明白一向温文尔雅的子服因何如此严厉凝重,「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不想她痛苦的话,就永远别让她知道你心里有别的女子存在。」子服肃然地道:「宁愿欺骗她,让她继续在爱里度过一生,也别让她知道你的背叛,这对她太残忍了,你已经伤了一个女子的心,不能再伤一个。」

  愉舟眼底的迷惘和痛楚渐渐地散去,心痛依旧,但迷惘已不再。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这:「是!我不能让子凤知道这一切。」

  子服轻吁口气,有些疲倦和怅然地道:「姊夫,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度,然而我想,牡丹姑娘应当不会怪你才是,虽然你未能及时阻止火劫,但这是命中注定,你就别再自责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虽不能好好珍惜牡丹,却能好好爱惜凤凰,不是吗?」

  愉舟感动地看着他,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子服,许久未见,你果然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了!你说得对,我该爱惜身边的子凤,不能再失去了。」

  子服露出一抹笑,清雅的脸庞满是欢喜,「那就太好了。」

  「来!」愉舟眼底的伤心之色消褪了不少,与子服的一席话,使得他对于牡丹的歉意和爱已经升华了。「我一定要敬你这杯酒,多谢你的倾听和开破,让我心头上沉甸的大石落地,来,干了!」

  「干!」虽然子服从不喝酒,但是为了堂姊夫,他也倒了一大杯女儿红,干了!

  满园子的红梅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轻薄小巧的雪花,又飘飘然地下起了一场小小雪雨。

  第二章

  春节初过,热闹的元宵节也不及待上演,家家户户皆忙着做奶黄团子,大街小巷充满了近百种戏把子,什么击丸蹴鞠、踏索上竿、赵野人倒吃冷陶、孙四烧炼药方、猴呈百戏、大特落灰药榾儿杂剧等。

  再加上精致的各色灯饰,有苏州的五色玻璃灯、福州的白玉灯、新安的无骨灯,还有各式各样的灯虎(灯谴),把个元宵点缀得好不热闹。

  子服一身雪绸长袍金腰带,带上系着一方各色丝线攒成的五段锦碧玉,随行走间自然散发出一抹风流自若气度。

  他乌黑的发拢聚成儒雅的书生冠,仅以一枚绿玉骨钗别住,眉目清秀面庞俊美,兼之满身恂恂清雅的书卷味,漫步行走在城郊外的小径上,他不自觉地引来不少仕女妇人的倾慕眼神。

  走着走着,一声微弱的叽啾声响起,他住声音来处一瞧,随即慌慌张张冲向一株大杨树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落在雪地枯叶上的幼小雏鸟。

  「哎呀,你怎幺会掉下来了?你的父母呢?」他怜惜温柔地抚摸着小雏鸟,牠因寒冷而瑟缩着,依偎地往他掌心深处钻去,彷佛想要寻求温暖的守护。

  也许是冬天雪落得急,枯桠枝头又无力照拂住巢人,所以小雏鸟才会掉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高高的枝头,勉强辨认出了一个由小小的干枝叶草所编成的鸟巢。

  他人手轻抹着那只有着鹅黄绒毛,柔软却瑟缩连连的小雏鸟,心底又怜又困扰。「原来你是打上头掉下来的。可怜的鸟儿,你一定很冷吧?不要紧,我帮你回到窝里去。」

  他仰仰他把鸟儿携在怀里取暖,小心不让胸膛压挤到牠。可是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看样子我得把你送回上头,但是这儿又没梯子……」他自言自语,有点伤脑筋。

  但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呆头呆脑地在大杨树底下晃过来晃过去,一会儿仰望着天空,一会儿又摸摸那坚硬的树身,十足伤透脑筋的模样。

  小雏鸟在他怀中汲取了温暖,不再瑟缩发抖,高高兴兴地啼叫起清脆的歌声来。

  子服闻声微一笑,隔裳摸了摸软绵绵的鸟儿,「啊,你有精神啦,是对我很有信心吗?放心,我王子服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一定会助你回家的。」

  有几名仕女结伴着经过他身畔,把把团扇掩箸嘴儿轻笑箸,不约而同对他投以爱慕又羞涩的眸光。

  子服恍然未觉,他只是盘算着该如何让「落」鸟归巢。

  「啊,还是用爬的好了。」他没有武功,可是古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法子也挺济宁的吧?

  子服挽起了袖子,顾不得姿势难不难看,长长的腿踩着杨树上粗壮的树瘤,缓 缓地攀了上去。

  一方面,他得使劲不让自己掉下来,另一方面,他又得注意别压伤了在怀里叽叽啾啾,煞是快乐的雏鸟,这爬起树来也就分外吃力了。

  好不容易攀到枝头上,他危险地跨坐在粗大枝桠上,一手抓住技干,一手入怀掏出扭动不已的雏鸟;显然牠已经乐不思「巢」了。

  鸟巢里还有四五只一样大的雏鸟,挤成一团取暖着,一双双圆圆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好似不知道这个高大人儿突然冒出来做什幺。

  子服好不小心地将雏鸟放回鸟巢里,这才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你们兄弟姊妹团聚,千万别再跌下来了。」

  他松弛下来之后,本能笑看底下,却倏地吓了一跳,脚底板阵阵凉意窜了上来。

  原来……他爬这幺高了。

  糟了,这上来容易下去难,他该怎幺办?

  他拍拍胸膛,稍定心神,「不怕、不怕,料想是下得去的……也许只是从上头看下去比较高一点,我何必自己吓自己。」

  话虽如此,他还是好生踌躇,左脚试探完换右脚,就是没有一脚敢做先锋探路。

  就在这时,一个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响起,子服心头猛然一震,着迷地望着声音来处。

  一个穿著雪白衫子,衣袖裙襬间绣着点点红梅的美丽女子正抬头仰望着他,笑得好不灿烂。

  她乌黑如云的秀发梳成了娇俏动人的团髻,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柔美发亮,髻上簪了两三朵红萼悔,白嫩小巧的耳垂悬着两枚晶莹似雪的珍珠,在她嫣然欢笑的时候微微晃动着,既清雅娇媚又婉转天真,煞是动人。

  子服看呆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巧笑憨然的女子,心底陡地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激荡和冲击感觉。

  好美……,他从未见过笑得这么可爱、这么美的女子。

  她粉嫩莹然的小手轻拈把玩着一枝梅花,朵朵绽放的红梅点缀在细枝上,在她笑得好开心的时候也轻轻晃动着。

  彷佛梅花也跟着笑开了颜。

  她拉了拉身畔一身绿衣的侍女,笑指着他,「妳瞧,是个傻瓜。」

  子服心儿又是一荡,他痴痴地望着女郎,身形一动,本能地想要趋前更近的看她却没想到自己此刻挂在半天高的处境,于下身子一动,他整个人就失势地摔了下来。

  「哎哟!」女郎娇呼一声,睁大了眼睛,闪过一抹不忍卒睹之色。

  「哎哟!」砰地一声,子服结结实实地摔落在满地黄叶残雪的草地上,摔个四脚朝天却也好巧不巧地摔在她的绣花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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