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懂风流自许的小季,干嘛玩这种拐弯抹角的小儿游戏?”汪碧薇一脸迷惑的轻咬着唇。
“人是一种很奇怪而又相当矛盾的动物,面对自己喜爱的人事物,常会有一种“人人有信心,个个没把握”的疑猜。”麦德夫深思的说。
“问题是——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斐容对他的感情,他又何必费事的来上这么一招?”汪碧薇仍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
麦德夫温文地笑了,笑得双眼熠熠生辉又带点耐人寻味的智能。
“感情的事常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像苏东坡的诗词所描绘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语音微顿地露出一丝感慨的微笑,“小季他之所以能够成功的在情场上进退自如,是因为他并没有把心投注进去,所以,他能像狡狯的狐狸,从容地在森林里和猎人玩游戏,可是……一旦他认真了,再聪明的男人也难免会有患得患失的盲点。”
汪碧薇满脸震慑地望着他,明媚的眸光中溢满了赞赏的光彩。“德夫,我今天才发现你除了书教得好,还是个见解中肯、心思细密,EQ和IQ都很高杆的爱情专家!”
“谢谢老婆的夸奖,愚夫愧不敢当。”麦德夫含蓄的笑了笑,“今日之所以会有如此深刻而精辟的见解,完全是有着迂回百转的实战经验。”
“迂回百转?”汪碧薇扬着眉,兴味盎然的笑问道:“这话怎么说?当年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闷骚的藏着你的感情冰封多年,直到我对阿奇死了心,你才悄悄地趁虚而入,扮演着疗伤带传情的张老师。”
麦德夫深深地望着她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亲爱的老婆,你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你知不知道,我那份闷骚的感情,是在如何漫长艰难的忍耐和等待中,才得以熬出头,赢得你的垂青和接纳。”
“是吗?”汪碧薇听得心里甜丝丝的,但在表面上又不免矫情一番,“我总觉得你赢得太轻松了,害我都没有机会享受那种破人苦苦追求的乐趣!”
麦德夫轻轻搂住她的肩头,以一种半真平假的宠溺口吻笑道:
“老婆,我是很想满足你心中的遗憾,再苦巴巴的追求你一次,可是,你现在是个带球走的孕妇,想跑也跑不了多远,只好请你稍事忍耐一下,将来我再带我们的孩子一块追求你,让你被迫得过足了瘾头!”
“哼,这可是你说的喔!将来绕着地球跑,可别想我这个做老婆的虐待亲夫哟!”
“我哪敢?”麦德夫眨眨眼轻笑了一下,“就算你跑上了火星、木星,我也一样穷追不舍啊!绝不会……”他倏地敛去脸上的笑容,错愕地看着突然钻紧了眉心的汪碧薇。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
汪碧薇缓缓摇摇头,“我只是想到斐容和小季这段总是阴错阳差的感情,心中有很深的怅惘罢了,尤其是斐容这一出国,又摆明了暂时不想跟我们有所联系,只怕……”她忧心忡忡的摇头轻叹,“她跟小季的感情是难能以喜剧收场了。”
麦德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别太杞人忧天了,感情这条路能走得平平顺顺的人毕竟不多,像阿奇和采晴,像我和你,都是经历了许多料想不到的波折,才得以修成正果的。小李和斐容若是有缘,即使相隔了千山万水,老天爷还是会让他们相爱相守的,何况……”他意味深远的笑了笑,“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总是不懂得珍惜,斐容这一走,固然是好事多磨,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考验小季,试炼真情的机会,酒是愈陈愈香的,经过考验的爱情也才能在岁月的琢磨中,维持着永不褪色的芬芳!”
汪碧薇再次被麦德夫这番言情并论,充满哲理的话给折服了,只好暗暗在内心深切地祈祷着:
愿上苍庇佑斐容一帆风顺,也庇佑情路坎坷的她,能早日走出感情的阴霾,和所爱的人共谱佳话!
小季:
请原谅我不告而别,不能去赴星期六的约会了。
在爱情生、旦、净、墨、丑的舞台上,我好象演了一出荒诞而自怜自哀的丑,。现在该是大彻大悟,下台一鞠躬的时候了。
我本以为我对爱情有一种既谦卑又高尚的情怀,只要能默默地奉献自己,不求任何回馈,也能在心灵最深密的角落独自品茗另类爱情的滋味。
因此,我总是以一种含蓄又严苛的方式,奢求自己能对你做到“无求”,只要你能快乐、幸福就好了……
尔今才悲哀的发现,你的快乐、幸福,如果不是我所给予和参与的,我一样会贪婪地看到自己的嗔怨,看到自己那份伤秋悲春的落寞情怀……
总以为自己可以伟大到无怨无尤的境界,现在才了解我不过是个平凡而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一个有尊严的女人,我宁可失去爱情,也不愿乞讨爱情。
诚如某位英国女作家所说的:“过多的乐观往往会伴随着料想不到的悲观,而人总是在奢求中养大自己的脾胃,既而在失望中虐待自己的心。”而我,不想再虐待自己,也不想再困扰你了,所以,我选择放逐自己,到国外充电一番,也许,经过一段心灵的升华,我能带着清新释然的心情重新回来,回来面对着你,面对着我们之间的纯粹友谊。
我会深深地在地球另一端祝福你,也祝福着其它风骚朋友们,愿你们珍重,再珍重!
斐容匆笔
看完了这封由麦德夫亲手转交的信笺后,季慕飞胸腔好象受到了致命的撞击,一下子,就从狂喜的云端上跌落了寒彻心扉的冰湖中。
所有苦心安排的一切计画,也因此被打进了冷宫,成了一份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天日的梦想。
他在麦德夫无言而恻然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丝艰困而凄怆的苦笑,“我会等她回来的,不管多久,我都跟她耗定了。”
然后,他带着满腔的凄风寒雨,来到了德恩育幼院,对坐在图书室一角,专心画画的小妍说:
“小妍,季叔叔来看你了,很抱歉,我本来有一串很美很美的梦想,等着跟丘阿姨,还有你一块来完成的,可是……”他喉头紧缩的吞了一口苦水,神情惨淡地笑了笑,“可是,丘阿姨却误会了季叔叔,带着失望的心情坐飞机离开了我们,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在星期六晚上再度向她求婚的,我都准备好了求婚的礼物,除了一颗心型钻戒外,还有一朵精细琢雕的水晶玫瑰,那是季叔叔特地请人到香港选购的……”他说到这,嘴角微微抽搐了,深邃迷离的眼眸中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望着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小妍,语音沙嘎而痛楚的继续对她陈述着那份画好蓝图,却来不及实现的梦想:
“我不送花,是因为你的丘阿姨对花粉过敏,而我乐观又天真的以为,只要能说服你丘阿姨嫁给我,我们就能尽快的领养你,成立一个快乐得不得了的幸福家庭,谁晓得……”他语音梗塞的顿了顿,“你丘阿姨对我会有那么深、那么深的误解……不过,”他满脸嘲谑的苦笑着,“这都是我的错,谁教我要有那么多的顾忌,那么多的挣扎,让她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再希望,又一再失望,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向她求婚,却又是ㄘㄨㄛ得令人扼腕,难怪她会拒绝我,偏偏……我又在自己的猜疑顾忌下,演出了一场令她寒透了心的试情记,弄得她酩酊大醉,无法体会我那颗早已为她心醉,为她酸楚的真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好深、好沉的叹息,为自己笨拙而不得要领的表现下了一个沉痛讽刺的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