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仇恨的种子早在陶则刚的心田里生根萌芽了,他摇摇头,态度是坚决而固执的。「妈,你别费心劝我了,我和贺之曛之间的旧怨新仇,并不是你几句苦口婆心的话就能化解消弭的,你还是去多念几句佛号,替你那个做恶多端、罪孽深重的丈夫赎罪消业,免得他不得善终,死後还会被打人阿鼻地狱里,接受上天最严厉的审判!」
「阿刚」陶香华愁眉深锁了,「你为什么不肯听妈的劝呢?你┅┅」她还来不及说完她的肺腑之言,女管家邱嫂就焦心如焚的开门冲了进来,她结结巴巴的穷嚷著,「太太,少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刚刚从二褛摔了下来,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陶香华脸色遽变,倏地和慌慌张张的邱嫂,冲出了书房。
陶则刚咬咬牙,他重重地甩甩头,也跟著快步迈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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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国企业集团董事长潘宏彬脑中风全身瘫痪的消息已传遍整个商业界,引起不小的震撼。馀波荡漾,金融股的指数也跟著受到影响而微微下滑。
贺之曛默默地伫立在办公室的落地长窗前,心情是万般复杂而迷离难解的。
多少年了,从他进入鸿威企业集团开始,他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的安排著一波比一波还要凌厉的攻势打击鼎国,最大的目的就是想斗垮潘宏彬,想狠狠的羞辱这个无情无义、利欲薰心的卑鄙小人。
可是,当他今天早上从报纸上得知他中风瘫痪的消息之後,他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狂喜和成就感,他反而觉得迷惘、困惑、矛盾,还有一份悽切,说不出来的空虚和苦涩。
这真是他要的结果吗?是他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报酬吗?他在心底深处喃喃问著自己,深淫在一份浓浓的怅惘和迷雾中。
谭克勤站在他身後.保持著同样深沉的静默,似乎颇能体会贺之曛那份微妙复杂而纠结难厘的心绪。
「小谭!病後方知身是苦,死後方知用错心,我至今才能深深体会,阿坤叔告诉我这两句话的用意,复仇的滋味如同嚼腊,并不是那样快意恩仇、开心自在的,惩罚仇人也等於惩罚自己,就像心火一般,还未烧到仇人,就已经先把自己烧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了。」他悽怆的停顿了一下,逸出了一丝释然而带点沧桑的微笑,「我们和鼎国之间的战争就到这里停摆吧!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化为尘烟,一笔勾销了。」
「只怕——陶则刚他不肯熄火,善罢甘休!」
贺之曛望著灰蒙蒙、阴沉欲雨的天空,「随便他吧!」他的声音似乎山谷的回音,缥缈幽远而有些虚幻。「如果他一定要继续缠斗下去,我们就尽量让著他,不要跟鼎国正面交锋!」
「只怕——他不会感激你的!」谭克勤深思的说。
贺之曛淡淡地撇撇嘴,「我并不需要他的感激,只希望能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我已经疲惫厌倦了这场厮杀和斗争!」他乾涩的说。
「但愿,他能体会你主动休兵的深意,」谭克勤凝视著他那英挺分明的侧脸,「而不会紧咬著仇恨的脐带不放!」
贺之曛转过身来,「随便他吧!对了,小谭,我明天就要到香港了,申顺美今晚搬进宁静山庄的事,就麻烦你全权处理了。」他一脸郑重的嘱咐他。
谭克勤即刻苦著一张脸!「这个黑心肝的女巫婆,你还理她做什麽?换做是我,早就拿扫把赶人了,还会受她的鸟气,任凭她张牙舞爪的乱开支票?」
贺之曛揉揉僵硬疲惫的脸部肌肉,「她手上握有贺宇庭这张超级王牌,我投鼠忌器又能拿她如何?」
「可是,你也不能坐著挨打,任她予取予求啊!」谭克勤忿忿的说。
「我只是暂时妥协而已,我会寻求对策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贺之曛攒著眉峰沉声回答。
「对了,你昨晚去找黄律师了吗?他怎麽说?」
「黄律师说,贺宇庭是申顺美生的,而我和贺宇庭毫无血缘关系,只是透过婚姻得到的孩子,如果申顺美到法院提出申诉,要求得回贺宇庭的监护权,於情於理,法官都会同情她的处境和立场。虽然,她曾经是个行为不检的母亲。再加上 我是个毁誉参半的单身贵族,又有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迹,这场官司要是打下去,对我——颇为不利,除非——」他揉揉眉心,沉吟了一下,「我能尽快结婚,改变形象,营造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让法官深信贺宇庭在我们夫妻健全的照顾与关爱下,能够得到最大的福祉。」
谭克勤也跟著皱起眉峰了。「这的确有点棘手,要你结婚不难,外面多的是有女人排队等候你的点名,但,要找到一个贤慧又爱贺宇庭的女人可就难了,除非——这个女人有演戏的天分,能够把贤妻良母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躲过法官的那双利眼。」
贺之曛没好气的瞅著他,闷声问道:「你该不会建议我去娶金马奖影后吧?」
「不!你最好去娶阿信,那样胜算会比较大一点。」谭克勤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贺之曛递给他无聊的一眼。
「好吧!我不卖弄我那堪称一绝的幽默感了。」谭克勤自吹自擂的耸耸肩,然後!他若有所思的望著贺之曛,「其实,你今晚根本没事,又何苦整我,硬要我这个代罪羔羊充当『申大祸害』的护花使者,陪她上宁静山庄呢?」
贺之曛黑黝黝的眼珠里闪烁著一丝抑郁的光芒,他艰涩的抿抿嘴,牵强的笑道: 「我接你的CASE,替你到香港、新加坡出差,而你,接我的CASE,替我送申顺美到宁静山庄,这样的安排应该根合理才对!」
「合理?」谭克勤嗤之以鼻,「好一个公私不分的大老板啊!你何不乾脆挑明了说,你会做这样荒谬而极不合理的安排,完全是因为你怕见到某某人!」
贺之曛紧抿著唇,默不作声,微微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阴郁的矛盾。
「不说话并不代表你可以逃避我的质询,把我扔给申XX那个八婆!」
贺之曛唇边涌上了一个悽苦而勉强的微笑。然後,他沙哑的开口了,声音里蕴藏著无限的悲怆和萧索。
「相见争如不见,小谭,你又何苦刺挑我,节节逼近呢?」
谭克勤从胸口吐出一口闷气,「好,我不刺挑你,我替你招呼申八婆,也替你去见裴老师,但,你把这两个南辕北辙、格调、气质、水准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女人放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不怕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贺之曛眼光闪烁了一下,「裴斯雨不会和申顺美一般见识的!」
「哈!」谭克勤从鼻孔里逸出重重而讥刺的一声冷哼,「她当然不会,因为她会被申八婆那个泼辣狠毒的母夜叉生吞活剥,成为第二个可怜兮兮的小白菜!」
贺之曛的心掠过一阵尖锐而刺痛的颤悸,他几乎不敢想像那种景象,但!他却更怕见到令他肝肠寸断的裴斯雨。
他全身掠过一阵强烈的痉挛,好家一个负伤的困兽在做徒劳的挣扎,挣扎在一份厘不清的悲苦和无助里。
然後,他终於开口了,声音是古怪沙嗄而震颤的,「我想,裴老师并杯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人,她——应该会有能力保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