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手足无措地看着何嫂边哭边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为什么呢?
一个堂堂六尺男子只为了一个女人就变成这个样子!粗暴残忍,那是她一向文质彬彬、温文有礼的表哥吗?
她不知道,也不能明白,在国外没有人会为一个人而这么想不开的!
周黛眉!
周黛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海文,那个金先生又来了。”小李暧昧地朝她笑笑,指指站在门外的金奇,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机会喔!千万不要错过了!”他说着朝她眨眨眼,打开门让金奇进来。
海文连忙背过身去,出于一种女性的虚荣心吧!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合宜的套装。
“你已经足以倾倒众生了!”
她露出最完美的微笑面对他:“对你这个大导演来说,世界上会有真正的美女吗?”
“对我来说,只要不上镜头、不表演的女人都很美。”他微微一笑,似乎正在告诉她,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修饰自己,是十分多余的一件事。
海文精明得足以了解他的意思,她抚媚地坐了下来:“容许我一点小小的虚荣并不过分吧?”
“当然。”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祁寒答应你的提议了?”
“若是那样我就不必来了。”
海文微嗔地横他一眼:“你这个人坦白得令人讨厌!”
金奇耸耸肩,不以为忤:“我可以把你这句话当成称赞吗?”
“去死好吗?”
他大笑,半晌才收敛起神色:“我是来问关于周黛眉的事。”
海文脸色一变,原本温和的表情不复存在,她戒慎地盯着他看:“恐怕我无法告诉你任何事。”
“你不说我一样查得到,但是会查到什么就很难说了,你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流言很多,到现在都还不能确定周黛眉是生是死,这对台湾的新闻界来说,倒真是莫大的耻辱!”
她转过身去,沉默地不愿做任何评论。
金奇微微扬眉:“这件事就这么严重?到现在都还不能公开?”
“过去的事为什么要一提再提?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尤其对祁寒,再提出来他会受不了的。”
“逃避它也没有好处,祁寒现在的样子已经够糟了,我想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海文转过身来,盯着金奇顽固的脸看着。
从他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表情来看,他是真的有心想救祁寒脱离困境,她又何尝不想?
可是她不能说,说了一切都完了!
她不能说!
金奇是一个擅于观察人的导演,这也是成为一个导演的基本条件之一,他知道跟前的女人是不会告诉他任何他想知道的事了!
世界上尔虞我诈的事情比比皆是,但对过去的事还要如此保密,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内幕?
他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心毒死猫。”海文冷冷地说道。
“很遗憾我不是猫。”他悠闲地把玩着她桌上的笔,在手中旋转着花俏的轮花:“我不知道一年前的那场演唱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会查出来的,我说过我要祁寒,所以我不会放弃,这是我一向的原则,不论你是为了什么理由不肯告诉我原因,那都无所谓,但你这样只会害了祁寒,我想你比谁都了解这一点。”
“你这是在威胁我?”
旋转的笔刹时停了下来,笔头直直地指着她:“这和威胁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只不过是很想知道你和祁寒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
海文一愣,脸色青白交接,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显然十分气愤!
“金奇!你简直是个暴君!连这种臆测你都能如此武断地下定论!”
“有吗?我说过我只是好奇。”金奇丢下笔,温和的笑容后面藏着无庸置疑的决心:“我不会妄下定论——直到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懒洋洋地起身,姿态仿佛如森林中的霸主,优雅而且饱富爆发力地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
他缓缓回头,习惯性地挑挑眉:“还有事?”
“你为什么对周黛眉的死活这么感兴趣?”
他微微耸耸肩:“第一:因为我需要祁寒。第二——”他冷冷地微笑:“因为这是个好题材。”
海文深呼吸一下,恢复了原本雍容的风姿:“那很好,我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
“那当然,一个好导演总是擅于挖掘的。”
金奇走了出去,随手将房门带上。
海文跌坐在椅子上,茫然而且哀伤地注视着窗外。
为什么呢?
为什么已经过去的伤心事还要去挖掘?还要去造成第二次伤害?
人们明知道爱情总是最容易造成悲剧、造成痛苦,可是同样的事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悲剧不断上演,愚昧的人们称它为凄美!
因为在别人的故事里流泪,永远也不能知道造成悲剧、主演悲剧的主角,他们是如何的痛不欲生,甚至连流泪都是奢求!
他躺在床上,双眼直视手上举着的相片。
那是他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女人巧笑倩兮,美目含情地望着他——
——爱我吗?
——到现在还说这种傻话!
——可是你一向不苟言笑,我以为音乐才是你的最爱!
——那是因为在那之前我不知道我爱你,你是我的灵感。
——那万一有一天我不再是你的灵感呢?
——嗯——那我就休了你!
——你可恶的大男人主义!
笑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脑海里,他不禁自心里发出一波波幸福的笑意!
好久了!
自黛眉走后,所有的微笑和短暂的幸福都只能在凝视她的照片中得到,刹时的解脱是唯一能支持他活下去的理由。
祁寒闭上眼,眼角微微的湿润,他知道自己懦弱的毛病又犯了!
这种痛苦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样没有希望的活着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人生对他来说只是一大片又一大片无尽的黑暗,他——
钢琴声急遽地响起,熟悉又悲怆的乐音,让他知道那是他过去所作的一首曲子。
祁寒静静地听着,心情随着曲调狂恣地飞扬着!
那曾是他——
那曾是他少年狂狷无畏,又充满哀愁的岁月!
他怎么能忍受?
他怎么能忍受有人一再提醒他,过去的他是个什么样子?他又怎么能忍受目前无能懦弱的自己?
“够了!”他怒吼咆哮地冲向大厅:“不要再弹了!”
宝贝完全不理会他,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令他疯狂的乐章——
“住手!”他狂吼,用力盖上琴盖,宝贝不缩不闪,任他将琴盖猛力地压在他的手指上。
“宝贝!”祁寒大惊失色,连忙将他的手抽了出来,面无人色地检查着他的手指:“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因为我只不过是反应你真实的心情而已。”宝贝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没事似的起身走向沙发。
祁寒闭了闭眼,暗哑又痛苦地:“你能不能不要再说那句话?我都快被你逼疯了!”
宝贝既怜悯又同情地望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拼命否认自己的潜意识?
你这样拼命隐藏你自己,对你会有好处吗?给自己一个不必上进的理由,让自己永远不必面对失败、担心自己失去才华比奋力一试更好吗?你是个懦夫,因为你不肯交出你的悲伤和痛苦。”
“住口!”
宝贝苛刻地笑笑:“懦夫!”
祁寒按捺不住暴跳起来,怒不可遏地咆哮怒吼道:“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十几岁,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流浪鬼!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指责我?你不要忘了,是我在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