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答,但那钢铁般的神情比什么回答都更有用。
他突然忿怒起来。“你他妈真是一个嗜血的母狮子!”
卢嫚以一种奇异的神情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因为他已转身离开她的视线。
萨非的善变实在令人费解——
“烈欣……”她怯生生地喊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别这样……”
“怎么样?”烈欣叼着烟躺在床上,眼光视而不见地盯着斑驳的天花板。
“烈火的事……”
“不要跟我提她的事!”她恼怒地打断她:“那么想知道不会自己增看报纸?”
小榭有些焦急的看着她,“我真搞不懂你!那是你姊姊!你忘了当年你有多崇拜她吧?你明明关心她,为什么一定要装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烈欣抽着烟猛然自床上坐了起来,狠狠瞪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警告你!我不关心她!她也不是我姊姊!关心她的是你,可是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要下然,我们就一刀两断!”
“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小榭嚷了起来,眼眶里含着泪。“烈火就算做错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她人躺在医院里,可是你居然不闻不问!你忘了当年烈火是怎么疼你的吗?”
“滚出去!”
“烈欣——”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用力推她。“我叫你滚出去!”
小榭被推得倒退了几步,她咬咬牙,向来懦弱胆小,但这次却不打算再让步,她挺起纤细的肩,“不要!今天我一定要和你把事情弄清楚!”
烈欣气得将烟一甩。“你妈的弄清楚什么?”她暴跳如雷地咆哮着:“弄清楚我血管流的是冰水还是血是不是?你应该先弄清楚烈火的!你到底滚不滚?”
“我——”
“你不滚,我滚!”她大叫着推开她,打开门怒火冲天地狂奔出去!
“列欣——”
“在吵什么?”烈静年打个呵欠自房里走了出来.另一间房门也打开了,烈风站在门口。
小榭难过地站了起来,有些委屈地垂下眼。“没吵什么……”
“没吵什么干嘛大呼小叫的?”他搔搔头皮,壮硕的身子懒洋洋的。“烈欣又发神经病?”
她怯怯地看了烈风一眼,他什么表情也没有,难道一家子人全都那么冷漠?她又悲又忿地摇摇头,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开口:“难道你们都不看报纸的吗?烈火受了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
两个男人同时一怔,愕然地看着她。烈风走了出来,沉声间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为什么不早说?”
小榭连忙走到烈静年的身边。“我以为烈欣会说的,她昨天就知道了。烈伯伯,你是烈火的爸爸,你打电话去问问看好不好?他们一定会告诉你的!”
烈静年阴郁着脸不看她,抓起桌上的隔夜啤酒仰头就是一大口。
“烈伯伯……”
“她的事用不着我们操心,她老妈那女人不会让她死的。”
小榭急得看向烈风,他一语不发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她又气又急地站起来。“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说完,她奔了出去!
烈火也曾是烈家的一分子啊!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该这么冷漠的,可是他们的表现居然同出一辙——
才不过两年,血缘至亲竟已形同陌路!
关门声响起之后,烈静年才起身走向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又回到沙发上,喃喃自语似的说着:“报纸呢?这是什么家?连一份报纸都没有……烈风,去买份报纸回来。”
烈家的长子只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报纸上写的不一定是真的!”
“你他妈的!叫你去买就去买!那么多废话!”他咆哮着将一瓶快喝完的啤酒扔向儿子。
烈风闪过,眼底扬起怒火。“要买你自已去买!”说完,他用力甩上房门,再也不理会他。
他没有发脾气,和儿子的冲突太多了,他根本快忘了应该要生气。
是什么把这个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早已忘了,只知道他的女儿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而他——而他根本无能为力——
燃烧似的痛楚自四肢百骸穿透神经传送到她的脑海之中,无知觉而幸福的黑暗渐渐褪去而她挣扎着想再躲回到无亘的黑暗之中。
醒来做什么?
她想了又想,觉得睁开眼睛其实是件痛苦,她宁愿留在黑暗之中,永远不要清醒。
突然有些怨恨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大声呼喊的人,如果不是他那一声穿透她神智的大吼,现在她大概已经死了,永远留在黑暗当中。
活着是一件辛苦且令人疲惫的事,她实在感到厌倦了……
“烈火……很痛吗?”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身旁问着,充满了关切——那是绿姨,不是她的母亲。
有时候要承认自己的愚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她怎么会以为只要回到母亲的身边,幸福就会随之翩然到到来?
那天母亲对她说:你要不喊我妈,要喊我嫚姨,明白吗?
她不明白。
那椎心刺骨的痛苦至今仍然存在,每每来袭便令她痛不可当!
“烈火!很痛吗?我叫医生来!”阿绿着急地站了起来,却被轻轻拉住。
“我没事……”烈火睁开眼,虚弱地朝她微笑。
“你醒了!”阿绿高兴得掉下眼泪,连忙握住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我好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不会很痛?”
“你这样一直问,她怎么回答?”云诵青在一旁笑着阻止她,温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欢迎你回来。”
“谢谢。”烈火回答,声音仍十分虚弱,眼睛却已在房里搜寻了一遍,眼神迅速黯了下来。
阿绿和云诵青互望一眼,只能装出笑脸安慰着她:“你妈妈正和程医生讨论你的病情,大概等一下就进来了。”
她也只能涩涩一笑,心里当然知道那并不是事实。
而她甚至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事实。
云诵青拍拍她的手。“别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好啊!别忘了,你的歌迷们全都在等你呢!知道你受伤的消息,公司的大门都快被他们挤破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烈火想点头却痛得眼泪都掉下来。
“你还不能动!”阿绿连忙说着;“医生说至少要半个月的!”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要当半个月的木乃伊?那会不会长虫?”
“不会的!”阿绿欣慰地看着她,知道她还有幽默的能力比什么都还令她开心。“再看到你真好!我还以为我们要失去你了……”
“绿姨……”
“别理她!”云诵青拍着阿绿。“你也知道她的,连听歌都会掉眼泪!别被她骗了。”他再次拍拍她的手。“医生吩咐你一定要多休息的,快休息吧!我们不吵你了,晚一点再来看你。”
“好。”她说着,看着他们走出去,心里在轻轻叹息。
幸福,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人身上是那么简单的事?
云诵青和阿绿没有结婚,他们一直是事业上的伙伴。云诵青的妻子已经去世许多年了,而阿绿则至今一直都是小姑独处。他们从来没承认,也没否认过什么,可是见过他们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比一般的夫妻更亲密,了解也更深。
那种默契和交流远超过一般人所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