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回忆潮夕似的冲激着她。
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一波一波的回忆之潮不断地拍打着叶罗心中严锢的城堡,渐渐地淹没了她。
初恋或许是最难忘的。
异国恋曲或许是最浪漫的。
但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却足以掩盖一切的美好!
纪天扬为了财富而抛弃了她,而她却执意保留了他的孩子,导致家破人亡。
她的父亲严重中风,足不能行,口不能言,如今完全瘫痪,躺在疗养院里——
她的世界曾是一片光灿,因为他,她度过了生命中最宝贵、也是最艰难的十一年!
“嗨!叶。”沙哑低沉而且饱富磁性——
她曾经以为这是天使之音,是幸福的声音。
哈!真是可笑!
叶罗面无表情:“纪先生、纪夫人,久仰大名。”
Carol深含敌意地颔首:“哪里,叶小姐。”
眼前的这个女人使她永远生活在阴影之下!永远得不到丈夫的爱!她痛恨她!Carol丝毫不掩饰她对她的憎恶。
纪天扬凝视叶罗瘦削苍白的脸,几乎无法克制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这些年来她是怎么过的!吃得好、睡得好吗?
他们曾是只要用眼神便能交谈的恋人,而如今在她冷冷的眼眸里,他却什么也读不出来——魂萦梦牵十一年,如今却形同陌路。
“你好吗?”他艰难地探问。
“很好。”
“叶小姐现在是名设计师了怎么会不好?离开学校之后她可能是最有成就的一个呢!”Carol微笑地说着,眼光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种女人妒恨的眼光令人打自心底发麻。
叶罗没有开口,只是冷眼瞧了她一下便充分表达她的意见。
“叶——”
“我还有点事,恕我不奉陪了。”
纪天扬还想开口,却被他的妻子狠狠拉住,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还是舍不得!”她的脸在甜蜜微笑,眼睛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剑。
他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是想问问她的近况而已,再怎么说也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Carol发出刺耳的冷笑,目光炯炯:“是老情人吧?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财团的老板了,要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他顿时拉下了脸:“那并不表示我就没资格和朋友说话!”
“她把你当朋友吗?还是你把她当情人?”
“Carol!你别无理取闹!”纪天扬不耐烦地挥掉她搭着他的手臂:“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别妨碍我!”
“妨碍你!我什么时候又妨碍你了!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吗?居然说我妨碍你!”Carol气得脸色发青:“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妨碍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纪天扬铁着脸:“你非要在这种场合出丑?”
“我——”她看看周遭投来略带异样的眼光,果然迅速住嘴,雍容华贵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我们回去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看展示。”话毕他已离开她,留下她独自强扮着笑容。
叶罗!
全是那个女人的错。
宴会顺利进行,然后便是第一场的服装展示。
展示会分成十二场,分别介绍国内外各名家的作品,算是国内相当少见的大型展示会。
叶罗木然地望着伸展台上的模特儿,换成过去,她会仔细看,然后到后台告诉她们优缺点,对于自己精心调教的模特儿,她总是不遗余力的认真。
但今夜,她却没有半丝的心情。
刚刚她说过不再逃了,而现在她连半点战斗力都找不出来。
纪天扬不断想接近她,他的眼神哀求着给他一个机会,而她的心却尖叫着要离开。
毫无疑问的,她是个懦弱的女人!
懦弱得连一句话都不肯让他开口。
“你的脸不会累吗?”
她茫然地望着雪农。
秦雪农指指她木然的表情:“你的妆一定是用强力胶上的,因为你已经有一个钟头没抽动过脸上的半条肌肉了,除非是用水泥或者强力胶,否则谁也不会有你这等功力!”
群美眨眨眼:“你的辞汇真是不可思议的丰富!你看看她,居然被你叫回来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我们会是隐形人呢!”雪农翻翻白眼。
“而且还是超静音,因为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她涩涩地微笑:“有那么糟?”
“糟透了。”
“真抱歉,我不是有意——”
雪农挥挥手:“别说了,反正快结束了,我和飞鹰送你回去好吗?”
“不必了,我有——”这时才想到车已让沈刚开回去:“我自己叫车就行了。”
“不行!”群美坚持:“我们有这么多辆车,你可以任选一部,可是要想自己回去门都没有!”她斜睨着她:“瞧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谁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家的地址!”
最后一个模特儿已下台,介绍人正讲着往后的展示场次与时间。
“我得到后台去。”
“不必了。”荆泰生蓦然冒了出来:“我已经告诉你的学员们各自回家休息了。”
叶罗感动地望着她们,刹时无言以对。
“走吧!我送你回去。”雪农不由分说拉她往外走。
夜风轻轻凉凉的,其实时间还不算晚,叶罗望着夜色,很希望能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好让自己的思绪沉静一下,但对于雪农关怀的坚持,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飞鹰去开车了,我们先等一下。”
会场的人三、五成群走出来,评论着这一场展示,不少人认出她,朝她招呼,她连个微笑都没有。
又何妨?反正他们不是早已将她列为冰人的那一栏了吗?现在多个无礼也无须伤怀。
“叶罗。”
她没有回头,反倒是雪农冷冷地开口:“再见,纪先生。”
“让我跟她说句话。”他恳求着。
雪农有些犹豫地望着她。
“你想跟我太太说什么?”
纪天扬一震。
林文豪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蹒跚,红红的脸和燃着醉意的眼显示了他的神志情况。“老婆——这个不识——相的大个子——是谁?——你的——哑——哑奴呢?”
“你喝醉了。”叶罗仍是面无表情。
“还——还没有醉到——醉到认不出我自己床——床上的女人——”
“他是你丈夫?”纪天扬的声音饱含痛楚。
“那你以为怎么样?她该死守寒窑十一年?”秦雪农的声音尖锐。
“哦——原来——原来是老——老情人——”林文豪上前打量着纪天扬,然后讽刺地笑笑:“不——不错嘛——人——人模人样——的——难怪——难怪你对我冷得——冷得像一条死鱼——”
“姓林的!你说话客气点!”雪航和她的妻子于静已出现在叶罗的身边。
“怎么?”他醉态可掬地晃到叶罗的面前:“下——下堂夫和下堂妻说句话——都——不行——”
纪天扬难过的脸色恢复了一点人气:“叶罗,给我你的电话好吗?我会打电话给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冷冽的眼神回视他。
林文豪嚣张地大笑:“别白——白费心机了——她——她可是比——比冰箱还冷——”
蓦然一拳打在林文豪豪白净的脸上,他哀叫着连连后退:“干——干什么!”
沈刚煞气的脸出现:“滚,离她远一点!”
“哥!”雪农微笑:“来接叶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