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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当然真了!”

  “那我三番两次要你别乱闯我内房,你听了没有?”

  怡红抬起脸来,又笑又气地捶他一记。“你好坏,又笑人家,不理你了。”她佯装生气跑了出去。

  宁时鹰懒得理她,迳自坐下想自个儿的心事。

  他心底,不禁又想起那一夜欢爱的女子。

  那清丽绝色的脸庞,布满鞭痕的背,还有紧抿的唇。

  令人心醉又心疼的人儿。她,为何不告而别?

  秋夜,宁府设宴款待萧老爷及他美丽的女儿怡红。

  萧宁二府往来多年,也算是世交。不但宅第坐落同条街上,就连生意也都是互相合作的。是故宁老爷打定主意同萧老爷结为亲家。两位老人家成日企盼,恨不得两个儿女快快成亲好添个孙子。

  今夜,萧老爷多喝了几杯,心情大好。望箸他仪表堂堂的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他对宁老爷赞道:“令公子气宇昂轩、相貌出众,不愧是大爷您的儿子。”

  “过奖了!小犬哪值得您赞来着。要他上京考取功名,他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他接管家业,他又道是“富贵如浮云”,真是会被他气死!”

  宁老爷的牢骚令在座者不禁掩嘴而笑。

  宁时鹰对父亲的批评毫不在意,兀自潇洒地用膳。何况他这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必理会旁人眼光。

  反倒是萧老爷怕宁时鹰面子下不去,连忙替他说话。“令公子对名利无甚兴趣也罢。但听说他倒是练了一身好功夫,人人都说曲龙镇就属宁府大公子武艺最高强,人人都要敬畏三分哪!”

  萧怡红崇拜又迷恋地望任宁时鹰,忙替他挟了满筷子的菜。“鹰哥哥,多吃一些——”

  “多谢妹子。”他一派自若地接了她挟的菜。

  萧老爷藉着三分醉意,大叫大嚷起来。“瞧!瞧!我的宝贝女儿心底只记得给她的鹰哥哥挟菜,连爹爹都不管了!”

  “爹——”怡红娇羞地跺脚。“你叫丫头们给你挟不就好了?”

  “是是是,婢仆负责爹爹的;你呢,就负责你鹰哥哥的。”他调侃她。

  怡红又气又笑。“爹,你又笑人家——”

  满席上的宾客闲言莫不失声大笑。

  宁夫人忙笑着替怡红说话。“好了好了,萧老爷就别找自家女儿麻烦了。”

  萧老爷还不饶人。“我说,我这女儿还没过门,就成天往你们府上跑,鹰哥哥长、鹰哥哥短的,又是挟菜添茶的,我看再不快快办妥他们的亲事,全镇的人都要笑我教女无方了!”

  怡红气得起身跑过去作势要捶萧老爷,笑得全场人仰马翻。然后她又跑去拉宁时鹰。“鹰哥哥,你看爹爹都欺负人家,你帮我出出气骂骂爹!”

  宁时鹰斜睨着她淡淡笑道:“他可是你爹呢!”

  “谁教他要笑我!”她撒娇地嗲了半天,嗲软了席间所有男子。

  唯独宁时鹰挂着那惯常带着邪味的微笑,既不冷淡也不热络地应付着场面。

  乘乱之际,他向母亲暗暗眨眨眼,然后起身翩然离去。

  宁时鹰乘着月色,踏出大门,小厮丁邦立刻眼尖地跟上来。

  “小丁,我出去走走而已,你别银来。”

  “不行——”丁邦稚气未脱的脸,透着一股坚决…“老爷规定,你去哪我就得跟到哪。”

  宁时鹰逗他一句:“那假如我去跳崖呢?”

  才十六岁的丁邦愣了一下,低头回答。“那么我也跟着跳崖。”

  宁时鹰板起脸,敲了他脑袋一记。“傻小子,你主子若是跳崖了,你得快些找人来救,怎么还跟着往下跳?”

  “可是……”他困惑了。

  “可是什么?”宁时鹰温和地望着地。

  “好像也对!”

  “本来就对。”宁时鹰被这单纯的小厮逗得不禁发笑。

  不再多言,宁时鹰沿着小路步进山林。

  “少爷——”丁邦在后面提醒。“这么晚了,要上山吗?”

  宁时鹰瞪他一眼:“怎么,才刚口口声声说我去哪就跟到哪,现在怕啦?”他故意逗他。

  果然,丁邦吓得忙否认。“我没这个意思呀——”

  说着,他们来到一处空旷地。宁时鹰这才停下步伐。

  丁邦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少爷,我只是好奇,我们来这里干么?”

  宁时鹰倚着一旁高耸的古树,没有作答。

  那日他便是在这棵树上小憩,遇见了她。可是,如今她毫不眷恋地走了,他却还不时想起那一夜。

  她若已是如此无情,他又何必再惦记着她?

  宁时鹰陷入无边的苦思中,仿佛重回那天,他看见她时那股震撼。仅有一面缘,仅续了一夜情。她还好好的吗?

  宁时鹰伸手轻触古树,心头竟有一片迷惘,一种奇异的感伤。

  “少爷……”丁邦担心地望着少主。

  宁时鹰很少这么沉默,更别提那侧容还透着感伤。

  丁邦想问又怕不该问,只好焦急安分地陪在宁时鹰身旁。

  第二章

  秋末近晚,曲龙镇东街上忽然喧哗起来。

  一行婚嫁仪队由西街过东,锣鼓喧天,仪队绵延整条大街,显示出迎娶人家派头不小。奇怪的是,新娘轿后头跟着比平时多三倍的群众,正在那儿吆喝鼓噪。

  而和欢乐气氛相当不协调的,是轿旁另有一青衫少女竟不住地频频拭泪,神色哀凄。

  一旁的酒楼上方靠窗位子,正举杯浅酌的宁时鹰看着街上这一幕,不禁好奇地问一旁的丁邦。“小丁,是谁家嫁女儿?怎么这么多人围着瞧?”

  “我去问问!”丁邦忙去转了转,很快蜇回禀告:“少爷,嫁女儿的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轿内的新人是龙凤赌坊坊主一直想娶过门的大美人,白衣蝶。所以一群人跟着凑热闹。”

  “白衣蝶?”这名字好似在哪听过。

  丁邦喜孜孜道:“就是名闻遐迩的白大美人呀!白姑娘因美色之累,平时甚少涉足镇内,所以真正见过她的人也没几个。不过这回因为白姑娘的父亲积欠龙凤赌坊坊主赵大深一大笔赌债,于是赌坊的人便逼白匡颖嫁女儿还赌债。”

  宁时鹰静静又斟了”杯酒。“那么,轿旁那名少女又是谁?”

  “哦,那是白衣蝶的妹妹白芯心。”

  宁时鹰点点头,复又问:“小丁,你见过白衣蝶吗?”

  小丁生涩地笑笑。“哪有那么好福气。”

  宁时鹰潇洒一笑,迅速起身,搁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走!我们去瞧瞧她长什么模样”

  “少爷,她在轿内,又披着盖头,怎么瞧?”他追着少爷疾步下楼。

  宁时鹰不睬,只吩咐道:“小丁,你跟店小二要一包花椒过来。”

  “是。”

  丁邦很快便要来花椒,宁时鹰命他拿着。丁邦心想:少爷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可别惹事才好。

  他跟着少爷步出茶楼,混入人群里,移近花轿外边。

  丁邦被人群挤得快窒息了,宁时鹰倒是一派气定神闲。

  “看来,并不需要花椒。小丁!”宁时鹰微笑道:“你看好了!可别错过一睹美人的机会!”说毕,宁时鹰屏息提气,凭空向轿子击出一掌。

  霎时,掌风穿透轿内,红色盖头上的流苏掠起,露出一张脸来。不过瞬间,丁邦却看得愣住了,只记得大张着嘴,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好白净的一张脸,衬得盾更黑,眼睛更亮,长卷的睫毛像蝶翅轻垂着,更别提那小巧樱桃般的红唇。

  当风飞掠、流苏掀起刹那,轿中人竟毫无知觉似地垂着美丽失神的脸庞。她对围拢的人潮漠不关心,对震天价响的锣鼓声亦没感觉,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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