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好想回碧烟渚,可是阿爹……」她静默一会儿,忽地振作起精神,「你来得正是时候,刚好帮我救人。」
「救谁?你的心上人?」
「你胡说什么!」三娘蓦然地红了双颊,情急地低喊。
碧灵枢坏坏地笑著,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样。
「我偷偷见过阿爹了。他老人家早料到你会私自行动,要我暗地跟著保护。」
「阿爹?」三娘怔怔地问,弄不清楚阿爹心裏头的打算。
这时,一小队的巡守卫逻正经过,碧灵枢将三娘扯进阴影下,确定那些人走远後才呼出一口气,无奈地说:「你不知道他被囚何处,又不懂半点拳脚功夫,怎么找啊?」唉,阿爹只吩咐保护三妹子,可没授意要他救那个人,这实在难为。「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就帮你救人去。」
「你知道地牢位置?」三娘紧张地捉住他的衣袖。
「我可是轻功了得的翩翩佳公子,药庄的地形我早先已搜寻过了。找出地牢怎么难得倒我?」他抓住机会自吹自擂一番。
仔细想一想,他决定就做个人情给三娘啦!反正以後再要她把麝香丫头让给他……嗯,这主意真不赖哩!
***
碧灵枢将三娘挟抱身侧,轻功高明,片刻间已绕过曲折廊道,奔至人工湖旁。他俩隐匿於假山之後,仔细地观察站立前方的五、六名汉子。
「我们……到了吗?」三娘悄声低问,手心紧张得出汗。
碧灵枢点了点头,仍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们身後的大石上有一道暗门,应是地牢所在。你别出去,待我先了结他们再说。」
虽然不想静候,三娘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如果她会一些拳脚功夫就好了……
正思忖著,却见身旁的双生兄长打散发髻,一头比女子更为乌亮的发半掩俊颜半垂肩。
「你做什么?」三娘奇怪地瞧著他。
「替你救人啊!」碧灵枢边说边脱下长衫,里头竟穿著女子的衣裙。他斜睨了三娘一眼,漂亮的眼瞳当真媚态横生。他没好气的说:「我又没有大哥的好身手,一招可制伏五、六人。若要硬碰硬,我肯定打得过,就怕对方会扬声求援。但若是我以这副模样出去,那效果……嘿嘿,又不一样了。瞧我为你作了多大的牺牲,往後你得知恩图报。」
这种办法也只有他想得出来!若非现下的气氛紧张,三娘一定会笑得流眼泪。她瞪大双眼,惊愕地瞧著碧灵枢搔首弄姿地步近看守的汉子。
而接下来的情况真的……不一样了。
距离有些远,三娘听不清楚对话,只见那些人朝碧灵枢靠近,有人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又有人拉了拉他的手。那些汉子的表情让三娘联想到袁大少的嘴脸,一时间,一股欲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忽地,三娘还来不及眨眼,就见碧灵枢手起手落,近身的几个汉子全被点倒在地,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脸上还兀自留著之前的表情。
见碧灵枢得意地朝她招手,这时三娘才呼出一口气,急速地奔向双生兄长。看著倒地的一群人,三娘有些失笑,「你真的无声无息地了结了他们。」
「那还用说。」将头发扎成马尾,碧灵枢挑高俊秀眉眼,他清朗略带低厚的男性原声一出,吓坏了地上一摊人。「这一时三刻他们起不来的,咱们快点动作。」
「嗯。」三娘匆匆点头,脚步已移向那处大石。不出碧灵枢所料,她的手在石面上游移,不一会儿便发现了玄机。
「找到了,我好似摸到石缝了。」
沿著极长的缝隙,三娘找到了机括,用力一扳,那大石竟动了起来,渐渐形成一小扇门,仅可容一人通过。
三娘想也未想,莽撞地已抢在前头进入;一思及风琉可能在裹边受苦,她也顾不得自己了。
「三妹你别去,在外头等我消息。」碧灵枢拉住她不放手。
「不。」三娘坚决回答,美目瞧著石内一条蜿蜒阶梯,又调回来望向碧灵枢那对与自己相似的眼眸。「我没法儿等……我一定得进去。」
「怕有危险,你一招半式也不懂。」
「我不怕的。教我等著,我会担心得死掉。」
见她那刚毅的神色,碧灵枢知道自己拗不过妹子,只得无奈地叹气。「我拿你没辙。你小心一些,我在这儿守著。有危险千万别逞强,要速去速回。」
「我理会得。」三娘随口保证,人已一步步走下阶梯。
这不起眼的大石里别有洞天,隔一小段距离,壁上架有点燃的烛火。三娘摸索著石壁往下,约莫走了七、八十阶,她发觉脚下的罗袜浸湿了,再往前去,地面上的水更高些许。
她心裹诧异,抬起头定眼看清,横在眼前的是一处蓄满了水的凹井,她朝思暮想的人正被吊起双臂,半身浸在水里。
「风琉……」三娘心一紧,轻轻喊著他。
那人原先低著头闭目养神,三娘的叫唤传入耳里,他双肩微震,倏地睁开双目,寻向声音的来处。
「不可能,我……莫非作梦了?」
他喃喃自语,狠狠甩了甩头,闭著眼又张开,那个苗条的身影还在,昏暗的烛光里,依旧亭亭玉立著。
忽然,三娘「咚」的一声也跳下水,水中窜起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寒颤;移近风琉身边,她惊觉他惨白的脸色,唇被冻得发紫了,就连发上也结著薄霜。
好多疑问想弄清楚,但现下她得尽快解开他腕上的铁链,将他弄出去。这一洼水实在寒得彻骨啊!
风琉神智仍十分清晰,只是乍见伊人,此时此刻,竟以为身在梦境了。关在这无天无地的水牢,他脑子里想著她的时间多,人生中沉重的担子首度抛得远远的,这么渺茫,这么举无轻重。
忆起那日她差点让姓袁的小子欺负去,接著又眼睁睁地瞧著她投身沉湖,这一切,教他心智疯狂,每每思及那无能为力的一幕,心便颤惊不已,几近窒息。
他两只眼离不开她,眨也不敢眨,怕下一次睁开时,三娘就不见了。
那一股药味飘香刺激著风琉的嗅觉,他贪婪地呼吸,让她的气息充斥在自己的脑海裹。
三娘没察觉他异常灼热的目光,全神贯注在他手腕的两条铁链,摘下发上的小夹,对准锁孔又挑又勾地努力了一番,依旧不得要领。她的小脸红红的,细致的秀额印著一颗颗汗珠,在他腕上游移的十只手指却轻微颤抖著,指温这么的冷。
「怎么办?我打不开,怎么办啊……」
她低声自言自语著,手没停歇,仍试图解开两边的铁链子。
「我……梦见你了……」他理也不理双臂被吊在半空中,只管搜寻她的眉眼,怔怔地说。
闻言,三娘暂停了动作,担忧地瞅著他。
「你没作梦,我真真实实在这儿呢……你生病了,这水这么寒刺骨的,肯定把你冻坏了。」她的手紧张地抚摸著他的脸庞,胡髭更长了,微微扎著她柔软手心。「怎么办?你好冷呀,我……」
突然,三娘一把抱住他,纤细的臂膀圈紧他的後背,干燥的上半身则密不可分地贴向风琉,脸蛋埋进他的肩胛处。一时间,她如同怀抱著一个大冰柱,不由得齿牙相颤,却执意要把体上仅剩的暖意渡给他。
感觉到心窝一阵热,附著自己的软玉躯体,和她发上散出的温暖味道,风琉有些真实感了。他的心一分为二,一边眷恋著,一边理智已发出警告。他是练武之人,这等寒冷他耐得住,但她手无缚鸡之力,在这水里能挺多久? 「你走!待在这儿没好处。」他的语气谈不上温柔,甚至还带了点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