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爹地说过:条条大路通罗马。
梅索性跑到正对孟霆前方的阶梯顶端站着,等着他来找她──如果他还记得她是新娘的话。
不出两秒钟,她果然被看到了──但不是孟霆,而是那个金发尤物。
因为,她正发出了极不淑女的尖叫声。
那女人放开孟霆,排开众人朝她走来,室内突然一阵安静,所有的目光都朝梅扫射而来──包括孟霆的。
“你是从哪里混进来的,这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金发女子用很毙脚的国语先声夺人,狂傲的口气仿佛这里是她家似的。
梅不理会她的盛气凌人,只是将目光凝定地锁住正朝她走来的孟霆。
当孟霆站定在她面前时,梅拿出手绢将孟霆脸上的口红印用力擦去,十足昭告天下的意味。郁孟霆感到相当惊喜,这是梅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吃醋和占有欲。
这样的景况激怒了金发女子,她往前硬挤到孟霆和梅之间娇嗔的说:“霆!这粗暴的女人上回用石头打伤了我的头,好疼哪!你替我把她赶出去!”
简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她以为她是孟霆的什么人,可以随便指使。
郁孟霆挑高了眉毛望着梅,眼中写满了询问,是她吗?梅会意的点点头。
他随即搂住梅的肩说:“我不会把她赶出去的,琳达!虽然你是我重要的客人,但请你尊重我的决定,至于我“妻子”打伤你的事,我很遗憾,但如果不是你先动手伤人,相信我妻子也会给你相当的尊重。”郁孟霆强忍着怒气说。
“你……说她是你妻子?”琳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声音因震惊与愤怒而颤抖。“我……不相信!”
郁孟霆牵着梅步上阶梯,并示意语聆和石仔站在身旁。
“感谢各位贵宾的光临,这位是我的妻子。今后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毁谤她的字眼,如果各位不尊重她,也就等于不尊重我郁孟霆。”孟霆一字一句地说,低沉稳健,带给梅极大的安全感。
“另外,我也要正式宣布──”他将石仔带到跟前。“他──石磊,从今天起是我郁孟霆的义子,以后也同样要承蒙各位的关爱。”
众人皆不知这号毛头小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恭贺声依旧此起彼落。
石磊这名字,是孟霆取的。因为日前询问石仔名字时,石仔也不甚清楚,只说他爹生前都冲他叫石仔。就是很多石头的意思,希望他的命硬得像石头,挺得过大风大浪,至于怎么个写法就不知道了。后来,郁孟霆决定帮他取名为“石磊”,这下于石头够多了吧!也不会违背他爹的意思。
整个大厅充满了欢乐气氛,郁孟霆也乘众人没注意时偷香了梅一记,顿时镁光灯齐闪。
众家淑女名媛眼见“大势已去”,纷纷将目标转向他的得力助手──龙翔。只有琳达一人,愤恨的看着这一切──这不中不西的混血儿接连两次都让她难堪,今晚所受的羞辱,明天将会传遍整个上海社交界,届时她颜面何在?不行!绝不能让这女人“坐享其成”,她非出这口气不可。
琳达忿忿地走出郁家大宅,根本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所有的来宾全都将注意力放在郁孟霆那美得不可思议、极具神秘感的妻子身上──她是宴会的焦点、最美的新娘。
也是郁孟霆最深爱的女人。
* * *
避开闹哄哄的宴会现场,颖竹走向较安静的后花园,置身在假山喷泉、小桥流水、扶疏挺立的松竹间,唤起了她记忆中的童年。
小时候,众中的庭院恐怕比郁宅要大上好几倍,中国传统的山水、田园之美尽在其中。她最喜欢奔跑在一大片无垠的草地上,追着蝶儿飞,跟着风筝跑,偶尔一个不小心跌了跤,额娘总像失了魂似地趋前搂着她,柔言蜜语地抚慰着她,直至自己破涕为笑为止。
有几次,额娘会用极为深遂、忧伤的目光痴望着自己,颖竹至今仍不懂额娘埋在心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她明白,那必定是一份不易道出的过往情伤,所以她宁愿将那眼神解释为额娘对自己的关心,因为她实在不忍心去触痛额娘的心。
“这竹子绿得真美,不是吗?”一个陌生又似熟悉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
“嗄!”颖竹还来不及回头,那人已挺立在她跟前。
“你……”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舔了舔舌头。“我是龙翔,今天婚礼的伴郎,而你就是伴娘对吧?颖竹──”龙翔其实跟在颖竹后面已好一会儿了,总算盼到她单独一人。但见她伫足在一丛翠竹旁,陷入沉思,遂不敢贸然向前。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接近她,最后他以自己认为最自然、最轻松的方式,但显然还是惊吓到她了。
“是的,我就是关颖竹,请赐教!”颖竹听龙翔毫不避讳地直称她名,心里七上八下的,惊喜万分。
“你很喜欢绿竹?”龙翔强自镇定。
“嗯!因为它直挺、坚毅、虚心向人,又常年翠绿,不畏风雨,不屈于现实,所以我非常喜欢它。”颖竹颇为讶异自己怎能跟一位初次见面的男子,侃侃而谈。
“最重要的是它很美,美得傲骨、脱俗……”龙翔眼神迷蒙地对着颖竹,一副陶醉了的模样。
家教甚严的颖竹,首次被异性面对面死盯着瞧,一颗心也不安分地怦然如鹿撞,又想起梅在房中所言,更教她双颊滚烫,不知如何以对。
不过,她可不愿就此认栽,绝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活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于是颖竹深吸了口气说:“龙先生,你好像对竹相当有研究,想必也颇欣赏竹的特性。”
“对,对!我是“情有独钟”。”天啊!一向自认对女子有十足把握,一切仅止于逢场作戏的龙翔,现在却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废话。
见他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连说话都没了焦点,颖竹觉得他憨直得像个二楞子,与传言中能言善道的龙翔似乎不同。“龙先生,你还好吧?”
“叫我龙翔吧!我不习惯被人称呼先生,这显得太见外了。”对着颖竹突然圆睁黑溜的眼珠,龙翔总算稍微清醒些。
颖竹笑而不答,文静之中又多了一份温柔。
“你对这里不熟悉,梅怎让你自个儿出来呢?”.
“郁宅虽大,但我还不至于走失,何况梅折腾了大半天,也该吃些东西,所以她要我四处走走,她可以在不被识破身分的同时,大快朵颐一番。”
“梅就是这点可爱。”
“自然不做作。”两人心有同感地齐出声。
于是,初识时的陌生感渐渐消除,而存在彼此心中一股特殊的滋味,却在相视而笑的眼神中渐渐孳生。
“其实你与梅个性差异满大的,却能成为情同姊妹的好友,诚属可贵。”龙翔真心地说。
“我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初次见到梅时,就觉得特别亲切。不瞒你说,我很欣赏梅的性情,永远那么开朗而活泼──”颖竹掩不住钦羡的语气说。
“而你是永远那么娴雅、婉约而善体人意。”龙翔由衷地赞道。
“你真的很会哄人开心,尤其是女孩子是不是?”颖竹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这完全是真心话,你可别胡思乱想,不信你可以问问孟霆、梅、银姨……他们最了解,真的,我绝不是你想的那样!”龙翔拚命地想要表明清白,才恢复的理智,霎时又乱了,他真的弄不懂自己是怎么搞的,为何精神总是恍恍惚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