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她满身泥泞,模样狼狈。
不行,救人要紧,再痛也得忍着!
童晚咬着牙,挣扎地爬起,强大的雨势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黑-—
她本来就有贫血,再加上刚才那一摔,肯定是更头昏眼花了。
低着头,吃力地走了两步,感觉到那阵黑更加压迫逼近。童晚抬眼一瞄,忽见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惊骇尖叫——有……有……有黑熊!
基于天生的保命本能,童晚返身拔腿就跑,动作之迅速,足以媲美遇上猎豹的羚羊!只可惜,她仅存的这一点值得赞赏的机警,全败在天雨路滑外加不熟悉地形的劣势上。才短短跑了不到五公尺,她即一脚踩空,跌落山崖。
完了,她要死了!
不是给黑熊活活咬死也是硬生生摔死,反正横竖都是「粉身碎骨」的死法,还真惨!她甚至还没嫁人呢……
一阵昏眩袭来,在她被彻底「乌云罩顶」前,最后一个清楚的念头竟然是--下辈子如有机会遇到那个被黑熊养大的孩子,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他母亲」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她讨厌乌云,讨厌午后雷阵雨,讨厌夏天。
记忆中难熬的闷热炽燠,还有那无止尽的等待……
「好热。」
「小晚有戴帽帽,不热。」一双温柔的手扶正她的草帽。「妳乖乖站在这里,不可以乱跑……」
蝉鸣的夏日午后,头戴草帽、手抱芭比娃娃的童稚身影站在烈阳下,听话的等待、执着的等待,直到那一场交错着闪电响雷的大雨袭来--
「她」仍然没有回来。
小女孩哭了,雨水交织着泪水,在她脸上无情地奔流。她明明那么乖,没有乱跑,为什么「她」没有回来?为什么?
天越来越黑了,委屈的泪夹杂着彷徨失措的啜泣,她好害怕……
视线模糊中,有人靠近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以掌心的温暖静静安慰着她,她抬起头想看清楚来人,但过大的雨势刺得她眼睛不舒服,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用力眨了眨眼——
童晚眼皮一抽,猛地张开双眼,冷汗涔涔。
是梦?
眨眨眼,视线终于清楚,同时也发现她眼前有个男人正俯视着她。
「啊」
反射性惊跳坐起,童晚整个人防御性地往床角团缩,却发现狭窄的单人木板床真的小得可怜,她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紧紧贴着木板墙,杏眼圆睁地直瞪那背光的男性剪影。
「啊……你……」她骇然地吐不出完整字句。
她现在在哪里?他是谁?
小木屋内微弱的光晕包围着矗立眼前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确定他高大的身形中带有一股独特陌生的气息,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你……你……」
「别怕。」
夜籁般的嗓音抢先完整了第一次的对话,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他已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童晚浑身一震,这情景--
他的指轻轻滑过她的眼角,沾上了泪水,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是哭醒的。
「妳又哭了?」他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濡湿,似乎正皱着眉。
又?什么意思?
童晚以手背用力抹去颊上的泪痕,挺直背脊,道:「我才没有哭哩。」她承认有时会控制不住过于发达的泪腺,但她不愿意让人以为她是个爱哭鬼。
他一把攫握住她的柔荑,制止她以手抹脸的动作。「别揉,妳的手受伤了。」
童晚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僵直,怔愣住。
柔光剪影中,她终于清楚瞧见他的脸庞。
哇!这个男人的脸真是好看,宛如希腊神祇般端正的五官远胜她所见过的任何偶像明星,真的太好看了!
完全忘记害怕、生疏,童晚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感觉一股奇异的电流奔窜全身。
她想起来了!天雨路滑的,她正急着去找人救许哲嗣脱困,非常紧急……真的……非常……非常……紧、急……
可,她现在却只能像个没见过帅哥的傻妞一般,瞅着他猛瞧,着魔似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该不会是已经摔下山死了,直接上天堂见到长相超凡的神人了吧?
「妳又要哭了吗?」他看着她如小鹿般骨碌碌的大眼。
「没……没有啊。」她想起抽回自己的手,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应该还没死吧?」
老天,她问这是什么烂问题啊?她可是专业记者耶!这就像是去问罹难者家属的心情是不是很难过一样的愚蠢嘛!她到底是怎么了?见到帅哥连舌头都变笨了!
「妳手脚流了一点血,我已经帮妳擦药,应该不会痛了才对。」他的声音很具安抚作用。
原来,被一位帅哥所救竟然会有虚荣的感觉。她吞了吞口水,道:「谢谢你救了我。」
「妳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救妳的?」
「直觉啊。」童晚恢复身为记者应有的自信与灵感,她向来是不会懊恼超过一分钟的。「我专业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我想你应该也见过我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当家主播啦,不过也常会在电视上出现……」
他微微笑了。「我是见过妳。」
童晚满意地点头。嗯,理所当然的回答!毕竟新闻人也算是名人嘛……
「那,妳叫什么名字?」
傻住,童晚眨眼看他,他如果在电视上看过她采访新闻,应该也会知道她的名字才对啊?怎么会……?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童晚还是自我介绍。「我叫童晚,儿童的童,夜晚的晚,是FNN的记者啊。」她反过来问他。「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话才问出口,她又有咬舌自尽的冲动了。天啊!她今天到底是在搞什么?怎么老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跟帅哥搭讪的花痴女一样?
她可是专业的新闻记者,未来的当家主播耶!
「我姓伏名夜。」
他的回答既正式又有修养。童晚直觉有点怪,但一时间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浮叶?你说你的名字叫浮叶?」她偏着头,好奇。「飘浮的叶子……嗯……好奇特的名字,会让我想到浮萍。」
「我的名字不是飘浮的叶子,而是十面埋伏的夜晚。」
「哇,不会吧!」她睁大眼,惊讶于他的自我介绍。「伏,好少见的姓哦!不过我知道这个姓,因为大陆内地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奥运跳水选手名叫伏明霞,她也是这个姓。」
他没特别反应地看着她,显然不曾听过这位知名人士。但她仍径自说道:「说不定你们在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哦!而且更绝的是,她是明霞』,而你是黑夜』,真巧。」
他笑了笑,专注地看她。「我是夜』,妳是晚』,更巧。」
「咦?对耶!」她后知后觉地惊叫。「我们也好巧哦!」
好特别的名字,好奇妙的巧合!不知道是他的视线让她反常还是怎么了,听到这样的巧合让她心脏怦怦乱跳。他的名字有夜,她的名字有晚,合起来刚好是「夜晚」,真的好巧哦……呵……
而且,他的「自我介绍」也很有「古味」,呵呵……
可恶,她干什么一直冲着他傻笑啊!童晚合上垂涎的嘴,敲敲头,再度提醒自己是个专业记者,可是有「要务」在身的……啊!
糟了!
童晚惊呼一声,这才突然想起许哲嗣。
「对了,我的朋友!你有没有看到他?」她完全忘了许哲嗣还在等着她救。「他受伤了,脚流好多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