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真正害怕的是不谙炊事的寻寻小姐,万一一个下小心,把厨房给烧了,那才真叫惨事一椿。
「我只是来看一下有没有昨天晚餐剩下的东西,真的不用麻烦妳们煮了。」
寻寻作贼心虚,逐渐往门边靠近,想一溜了之。
「反正我们也该起来准备早膳了。」苏大婶不晓得打哪儿拿出两个馒头,问道:「小姐要不要先吃这个解解饥?」
寻寻用力点头,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好。
「不如妳先回房等会儿,待我蒸热了,再拿去……」
「不用麻烦,我这样吃就可以了,谢谢!」
不等苏大婶把话说完,寻寻就像撞鬼似地抢了馒头就跑。
厨房里,转眼只剩苏大婶一个人手里拿着蒸笼,站在灶边看着寻寻夺门而出的身影,愣愣地自言自语:「真这么饿吗?」
第三章
寻寻捧着两颗馒头,连走带跑地直奔「邀古居」。
邵巡平常鲜少在家,而她又比较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平常除了小韵之外,很少有人在「邀古居」走动,是属于邵家内院比较幽静的角落。
所以,她从墓穴中救回的那男人,理所当然的就「借住」在邵巡房间。
为了怕寻寻在过度的「爱心」之下,做出什么逾越礼俗的事来,邵巡趁那男人清醒前,早将该处理好的事全都处理完毕,包括替他清理并换妥衣服。因为,从墓穴中将他救出时,他不但穿着和墓里的陶俑一样,全身上下更是布满了厚重的灰尘,乍看之下真的很像一具陶俑。
但百密总有一疏,否则她也就不必这么辛苦的替这男人张罗吃的。
她推开邵巡的房门,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未醒,忍不住微蹙颦眉,大哥离开前明明说他再半个时辰就会醒,都过那么久了……会不会是大哥下手太重?
放下馒头,她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大哥出手的准度和力道一向拿捏得很有分寸,也许他只是饿过头,体力差了点,才会昏那么久。
寻寻捏了捏馒头,幸好还不至于硬到难以下咽,可是……单单这样吃好像太渴了点。
她晃了晃桌上空空如也的茶壶,遂转身回房取来自己房里的茶水。
取水回来,才一进门,就看见那男子正要起身坐起。
「你醒啦?」她兴致颇高地问,捧着茶壶直接走向床边。 「肚子……啊!」可能是她太急着和他说话,没注意到床前置鞋的小木阶。
「饿……」所以一脚踢个正着。
「了……」接着整个人就立刻飞扑他的腿上。
「吗……」终于很有毅力地把话问完了。
她高高举起那壶「很宝贵」的茶水,一心三思只想着要护住它,打翻了她可没脸再回去厨房里要热水。
项子忌惊奇地瞪着这一幕,他是感到饿了,但还不至于饿到要地冒着生命危险、十万火急的「飞身」将东西送到床上来。
对自己出的糗,寻寻也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怯怯地抬眼看他,发现他正同样地盯着她看,眼中有一股难言的温馨暖流。
一阵窒人的沈默,寻寻才意识到自己正以极难看的姿势趴在他的腿上,一张脸顿时染得羞红。
「对……对下起。」她连忙从他腿上跳开,红着一张脸将茶壶安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水,拿着一个馒头又回到床边。 「饿了吧?我只能拿到这个。」她强作镇定,将馒头递到他面前。
他换穿大哥的一袭白衫后,更显成熟稳重,深沈内敛,面对眼前如此俊朗伟岸的男子,寻寻不晓得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他的眼神怎能在闪动温情的同时,又存有最深沈的阴郁呢?
项子忌举手欲接过馒头,才皱眉地发现他的手关节不能弯。
「大哥说你一定是太久没动了,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
他面有疑惑地瞧瞧她、瞧瞧自己,又瞧瞧房间的陈设,最后拍拍床边的位子示意她坐下,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她索性大胆地坐在床边,剥下一块馒头喂他吃,打算开始顺便探一下这个人的来历,她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名字?
他含笑咀嚼着,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 ;
寻寻心头一惊,突然觉得对这个男人有种难言的熟悉感,而这个男人的表现也彷佛认识她很久了。
「妳……过得可好?」他柔声问道。
寻寻点点头,怔怔得说下出话来,他的问话有点奇怪。
「妳的气色变得比较红润了。」 ?
她再次点头,本来就挺红润的,只是……「变」?寻寻思索这个字的意思,他以前见过她?
「我从没想过死后还可以再见到妳。」他沙哑道,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这房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异常的陌生,很多东西是他从未见过的,这里就是所谓的死后世界?
寻寻不可置信地圆睁一双美目,这个她就不能接受了,他这么说岂不表示她也死了!
「妳别寻我开心了好下好?」她退后站了起来,双手插腰,激动地说道:「我告诉你,你还没死,是我和大哥辛辛苦苦把你从墓里弄出来的。」
「没死……」他喃喃自语,努力回想在墓里的一切。
寻寻重新坐回床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好像反应太激烈了,她实在不应该对一个病人这么凶。
思考了许久,他脸上闪现一份明白,随即问她:「徐福是不是也听说始皇驾崩的事,所以取消求取仙药的计划,带妳们回来?」
完了!他可病得不轻,寻寻开始有些同情他了。
她凑上前将右手放在他额头上,左手拿着馒头以手背就着自己的额头,试了许久,奇怪?又没发烧,为什么她老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拉下他额上的小手,紧紧用他的手掌包围着,柔声道:「回答我。」
她面颊绋红地轻轻抽回手,又喂了他一口馒头,认真地说道:「你应该再好好休息一下,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叫徐福的人,也下知道什么求取仙药的计划……天呀!」
寻寻突然提高音量叫道,然后随即怕吵醒人似地悄声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为了怕死怕得要命的秦始皇,而带了一堆童男童女去什么蓬莱仙岛求取仙药的徐福吧?」
听了她对秦始皇的批评,原本泄漏些许情感的眼神缓缓蒙上一层冰冷与警觉。
「妳……不是寻儿?」他沈声问,变得有些冶漠。
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寻寻有股莫名的气愤与失落感,他怎么可以认定她是谁就要她是谁,认为她不是谁她就不该是谁,她又不是玩偶,任人取名。
「我当然是寻儿,我叫邵寻寻,寻儿是我的小名。」
她索性离开床边,不明白自己突生的怒气从何而来?
项子忌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一路跟着她的身形细细研究着。
她长得确实和寻儿很像,不,该说是一模一样。但一经仔细看来,他又发现她们除了面容之外,在个性上根本就毫不相似。
他认识的寻儿一向讲话轻声细语,行事拘谨有礼,她不会同他这般大吼大叫、走路不会莽莽撞撞、更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始皇不敬。
可是,他明明听见她曾叫他「大哥」,寻儿一向是这么唤他的,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吗?她或许仍是他的寻儿,只是有什么事让她改变了。
他将目光栘向她胸前的环石,那是他妹妹项虞贞的,他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