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莓见父亲实在太过紧张,站起来扶住他,「爹爹,你不必这么担心,不会再出什么事的。老天既然安排了沈家与南宫家的姻缘,就不会让我进不了门的。」且担心也没有用。
可是莓儿的霉运让人不得不担心啊!沈凤祥叹了一口声,终於放弃了挣扎,该来的总会来的。
沈凤祥让女儿扶著坐於椅子上,禁不住又唠叼起来:「莓儿呀,过了门就是南宫家的人了,要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啊!」
「是的,我明白。」来了,父亲每日三遍的教导。
「万事都要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往好处想,莫要强求。」南宫家名声太强,女儿可要谨守本分呀。
「是。」天下父母,总舍不得自家女儿,她该尽量让父亲放心。
「莓儿呀,你运气不佳,做事得谨慎小心,别给人家多添麻烦。」这是最担心的。
「女儿知道。」虽然这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但小心为上也对。何况出嫁後就难见娘家人,能多听一下父亲的敦诲也将是难求之事。所以尽管这番话十八年来已经听得滚瓜烂熟,沈莓仍是细心聆听。
「莓儿呀……」
「沈老爷,您别说了,迎亲队来了!快快,小姐快准备好!」小兰拉起沈莓上上下下检查了一过,才帮她盖好盖头。她随沈小姐到这不过三四天,方才那番话就起码听过十几遍了,无须再说了。
「来了吗?」沈凤祥此时才听到锣鼓锁呐声,「那快出去吧。莓儿,要小心,别跌倒了。小兰,要扶好小姐呀。对了,我在前面看著吧。」他抢先走在前头,警惕地注意一切可疑的迹象。
小兰也紧张起来,万分小心地扶著小姐,一步一步,确定足下是实地才踏下去。千万别出事啊!
老天开恩了,他们一群人顺利到达了门口。
门外,花轿已停妥,南宫寒向沈凤祥行了个礼,示意喜娘掀开轿帘。
沈莓转身朝父亲盈盈下拜,「爹爹,女儿走了。您与娘亲要保重,女儿不能侍奉你们了。」
沈凤祥扶起她,「知道了,我们你不用挂心,专心做南宫家的媳妇,上轿吧。」难得没出问题,还是快点起程吧。他仍是警醒地注意四周,生怕又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
小兰扶著沈莓坐进花轿,还特地试了试轿底木板的坚固程度。退出来後,又不放心地捶捶拾杠,确定不会突然断裂之後,才与沈凤祥放心地站在一边。南宫寒冷眼看著这幕,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掠过黑瞳。嗯,或许此番测验不是多余的,沈小姐的「运气」的确比较特别。
「那么,岳父大人,我们起程吧。」不知为何,看见这位常常倒霉的沈莓小姐,心情忽然好些了。或许是因为安慰於有人比自己更惨吧。
鼓乐声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南宫府。
第三章
一直到花轿进了南宫世家大门,新娘被扶上了大堂,沈凤祥仍是不大敢相信这次的好运。轿子没有出事,道路没有出事,天上也没有突降暴雨或冰雹,难道是上苍在祝福这桩婚事吗?此刻他双手合十,充满对神明的感恩。
「亲家公,要拜堂了,请上座。」南宫明德不了解他的感动,莫名地打量他的怪状。
「哦,对。亲家公请。」女儿终鱼于要嫁出去了,沈凤祥眼看著一对新人拜天地高堂,这才深刻地感受到离情,禁不住老泪纵横。
真的有这么顺利吗?小兰仍是不敢放松警惕,利眼不停地朝四下扫射。
就在新人夫妻对拜完的那一刹,南宫夫人不小心碰倒了茶杯。已成惊弓之鸟的小兰闻声跳起来,反射性地把新娘拉离危险区。沈莓在不提防下踉跄了几步,踩到了过长的裙摆——糟了!但南宫寒手一拉,定住了她。
沈凤祥和小兰提到喉咙口的心这才放下,一口气还吐完,又哽住了。因为沈莓伤口未痊愈的右臂被人扯住,正要用力挣开之际那只大手却突然放开,收不住力之下再次被裙摆绊倒。南宫寒只好再次出手,揽住了她。
众宾客在呆愣一下後哄笑出声。口哨声响起,南宫寒循声望去,只见那三个损友不肯放过看热闹的机会,竟然乔装打扮混在宾客中。南宫寒狠瞪了他们一眼,索性拦腰抱起沈莓,往新房走去。从大堂到後院弯弯曲曲的路,肯定会再生波折,他不想再给人看戏了。
众人哗然,朱敬祖的口啃吹得更响,天哪,南宫寒真是反常。
南宫夫妇愕然,尴尬地对看,儿子怎么会这么失礼?南宫世家的其他成员和部属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冷漠超然的少主竟然会这样……迫不及待。司仪晾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知道那一声「礼成!送入洞房!」还要不要照喊?小兰也呆了半晌,蓦地想起自己是随侍丫鬟,轻呼一声便招呼各位喜娘丫头们追了过去。
一片混乱中,沈凤祥倒是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好了,结束了。由武艺高强的南宫寒抱著进洞房,应该可以安全抵达了吧。女儿终於平安嫁出去了,真不容易呀!承蒙上天垂怜!
* * *
而那一厢,盖头下的沈莓莫名其妙被抱著走,自然大惊失色,差点拉下盖头来呼救,但抱著她的铁臂止住了她的所有挣扎。低沉的男声在她上方响起:「别动!」这种冷淡简洁的声音——是南宫寒?
沈莓的动作僵住,是他在抱著她?不该是这样的吧?洛阳的婚礼习俗有这一项吗?虽然红盖头遮住了所有视线,沈莓仍然可以感觉到他走得很快,而周围没有其他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轻声问道,而他没回话。沈莓只得继续浑身僵硬地靠在他胸口,他的胸膛很宽很结实,她可以听到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男性味道。这样……太过亲密了!沈莓更为紧张,双手不由攥成拳头揪住胸口的衣服。
「你怕我?」他突然出声。
「呃?」她没听清楚。感觉他似乎走进了一个房间,随即自己被放下来,坐在一个柔软的物事上。小手摸了摸,好像是床辅,这,是他们的新房吗?
正在惊疑问,盖头毫无预警地掀起,南宫寒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南宫寒皱眉看著她惊慌的小脸,又问了一遍:「你怕我?」虽说不希望娶一个缠人的妻子,但一个害怕自己的妻子也很麻烦。
沈莓摇摇头,她只是被吓了一下,南宫寒的脸凑得太近了,让她莫名地一阵脸红心跳,别过了脸。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青肿、左颊划破了皮、额头还缠著绷带……生平第一次,她强烈地希望自己的脸蛋可以好看一点。
对她明显畏缩的小脸,南宫寒有些不悦,他知道自己与和善可亲扯不上边,但她用不著怕成这个样子吧?他又不会吃人。女人就是这样胆小又麻烦。算了,先不管这个。南宫寒撇下她,自顾自走到衣柜前,换下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新郎服。
沈莓愣愣地看著他,直到他开始脱衣时才赶紧别过脸,虽然他换的只是外衣,但总是不自在。
他好像不太高兴。理应如此,要他这样出众的人娶一个毫无长处的妻子肯定是不情愿的,若不是当年南宫老爷喝醉酒糊里糊涂许了这门亲,他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何况,她又这么难看,又老是惹事出状况,难怪他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