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被带走的时候,爹爹骂我无端惹上这场祸事,败坏家风,恐怕不会让我进门了,怎么办哪?」她委屈得快哭出来了。
「啊哟,真是惨!」朱敬祖无限唏嘘。
张荣华一看朱敬祖的脸色又慌了,「这个……乾脆本官也跟你一块回去,亲自向令尊解释,行了吧?」连娶儿媳妇柳水柔过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委屈自己耶!
「可是……」
「月柔,你怎可这般无礼?」老实的柳仲诗看不过小妹折腾长者,岔话阻止她,「张大人,怎敢如此劳烦您,随便派人护送小妹一下就可以了。」
「是是是,本官立即让人准备八抬大桥!」张荣华转身吩咐下人。
柳月柔气恼地瞪一下兄长,这个笨蛋!真想一拳打飞他!
朱敬祖含笑拉住她。够了,打了人还被人家用轿子抬哩,你还想怎么样?
也对,柳月柔笑弯了眼,她打过那么多次臭男人,就数这一次打得最痛快!
柳仲诗和魏风坡不解地望他们,哎,看来这两人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
第六章
炎热的盛夏,坐在湖畔的树阴下,享受微润的山风,面对的又是一大片连天的碧绿莲叶和粉红的莲花。任何人也会觉得暑气顿消,心情愉快。
啊,真是清爽!
柳月柔向後倒下,躺在柔软清凉的草地上,舒服地闭上眼睛。好久好久了,她几乎忘了这种宁静悠闲的感觉。不知为何,近来她愈来愈少发怒了,即使面对朱敬祖的时候也只是佯装板起脸孔,不轻不重地捶他两下。
朱敬祖悄悄地接近,坐在她身边,低头俯视著心上人。盛怒的月柔让他著迷,但这样没有一丝火气的月柔则让他心情愉快,忘尽世间烦忧(如果他有烦忧的话)。
感觉到身边有人,柳月柔睁开眼,见是他便哼了一声,推他一把後背过身去。这个混蛋,一直在骗她!
他明明有武功、明明狡猾多计,却装成傻呆呆的模样被他们绑架,继而缠著她回柳家,至今还赖在柳家白吃白喝不肯走。表面上威风的人是她,实际上他才是把她骗得团团转的人!
痛殴张富贵一事过後她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当时太开心忘了逼问他。後来再问他时,他只会一迳装儍,逗著她玩。偏偏她打他的力道却变得越来越轻,真是气人!
「怎么啦?月柔,还在生气呀?」他俯身凑近她,「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其实是个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大智若愚、大勇若怯,但是又心地善良、宽厚仁慈的人。连这么惊世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哼,又在耍她!柳月柔决意不理他。
「月柔?真的生气了?」他笑著伏下身,以—侧手肘撑起自己,亲昵地贴近她的颈後。
被她优美白皙的颈项吸引,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上去。
她怕痒地缩颈,同时顺势手肘向後一撞,如愿听到他痛苦的哀叫。哼,武功高强的人哪会被她撞伤,他的惨叫声里头只怕没一分是真的!
朱敬祖再接再厉,又吻上她的耳後。
柳月柔笑著躲闪,好痒!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怕痒的人。这些天被他毛手毛脚惯了,不知不觉中竟不那么排斥这种亲密了。
老实说,她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一直孤单的她从未尝到与人这么亲近的滋味。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静谧的甜蜜感沁人心田,让她感到很……很舒服,就像此刻。
柳月柔叹息一声,迎上他的吻,陶醉在火热的激情里。他总是寻找各种机会吻她,而她竟也渐渐习惯了他的伦吻,变成暗暗期待了。这样很不符合礼教吧,她笑著伸手揽住他的颈子。管他哩,反正她从来就不是乖宝宝!
她的回应让朱敬祖呻吟一声,更加深了他的吻。天哪,她醉人的香甜快让他失去理智了!好不容易,他用尽自制力抽身,躺倒在草地上,揽住她一同仰望蓝天。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告诉你。我喜欢你。」他打个呵欠,懒洋洋地宣告:「其实我是对你一见锺情,在你绑架我的时候。」
「哦。」谁信你!她爱理不理地回应,却控制不住往上扬的唇角。喜欢她,有个人说喜欢她!而且是个她看得比较顺眼的人!
「喂,玉树临风、才智过人、武艺超群、谦虚善良的朱公子说喜欢你,你就这个反应啊?」他再打个呵欠,不满地抱怨,可是连愤怒的表情都省下了懒得做。反正意思到了就行,毕竟他自己也说得不是很郑重。
「你还想怎么样?」呵欠是会传染的,她有点想睡了。
「起码给点鼓励吧。」他可不是轻易就喜欢人的哟。
「好吧,其实我也不怎么讨厌你,虽然离喜欢你还有—段距离,不过你可以继续努力。」说著她的眼睛已经半睁半闭了。
「没诚意!算了,我知道你在害羞,其实你是很喜欢我的,毕竟我是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的……呵……朱敬祖。」
「真不要脸!」她嘟嚷,意识开始涣散。
「月柔,我好爱你……呵呼……呼……」
情况就是这样,盛夏的湖畔,朱敬祖完成了他今生爱的告白。来,我们来为他们祝福吧!(但是小声一点,别吵醒了他们。毕竟柳月柔的火爆脾气还是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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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去吗?」柳水柔仍有些犹豫。
「当然要!你不要整天闷在房里,偶尔也该出去走走。」柳月柔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姊姊拉出桎梏她的绣房,不让她再这样自怜自艾下去了,免得她看了又心头火起。
「可是……」她是被休回来的弃妇,清冶寂静的绣房应该就是她一生的宿命。
「没什么可是的!」柳月柔强力拉她出门,感觉到她骨瘦如柴的手臂,不禁又气恼起她虐待自己。她不能再纵容她了!在她将自己逼死以前她要将姊姊拖回来!
「但……」柳水柔敌不过她的力道,被一路拖著定。可是心下仍然不安,像她这种不祥之人真的可以出去抛头露面吗?
「快走快走,等一下太阳会很烈的,我们要早点赶到静慈庵。」静慈庵是金陵香火很盛的庵堂,她想和姊姊一起去拜拜那里的观音菩萨,姊姊竟连这个都推三阻四的。
「大哥一大早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连朱敬祖那家伙也不见人影。没关系,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你别担心,另外再叫几个丫头一块去。」柳月柔拉著她一路走向大门,出大门时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纱帽罩在姊姊头上,「这样总行了吧?」
柳水柔将帽沿的纱巾垂下遮住自己,这才安心一点。她实在很害怕别人看自己的眼光。
「走吧!出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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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节日,静慈庵并不太热闹,稀稀落落几个上香的人,且大多是妇女。这让柳水柔又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
到庵里给各殿观音上了香,施罢香油钱,一行人移师到庵堂後面的竹林中歇息。
柳水柔坐在丫头铺好的布垫上,取下纱帽,看著妹妹挥著竹枝在林间嬉戏。两个丫头也感染了二小姐的好心情,随著她互相追逐嬉闹。柳水柔不觉又叹了一口气,为何小妹总是这么开朗活泼,而她却这般死气沉沉的?
她自小就有些敬畏这个敢做敢为的妹妹,月柔似乎从不掉泪,也从未见她沮丧过。反观自己,却总是毫无主见,整天哭哭啼啼。这般的懦弱,难怪得不到婆家的欢心,以至被屈辱地休回娘家,丢尽娘家的颜面,自己的将来也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