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芙菱打个呵欠,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正准备蹲下身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时,那束花突然被塞进她怀里。那个人将沈彻推到芙菱身旁,继续热烈道:“沈彻今天是特地来看她的。”
话才说完,镁光灯便此起彼落地亮起。
沈彻皱着眉,似乎也对这样应酬性的场面感到有些不耐烦,他今天是来练球的,根本不知道会有记者要来,不过,他还是勉强站着让记者拍照。
“笑一个吧!”有位女记者叫道,她本人也极看好沈彻,自然希望帮他在媒体上塑造好的形象,还好这位工读生长得很高,和篮球明星沈彻站在一起,在画面上看起来颇和谐,如果两人都能笑一笑就更完美了。
蓝芙菱手里拿着花,被人当作布偶般指挥,一会儿要她看这里,一会儿要她看那里,她根本就来不及思索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一阵东拍西照之后,沈彻终于开口:“好了吗?没事我要练球了。”
他懒懒的口气,让蓝芙菱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刚才一直没开口说话,她以为他根本不懂中文。
她个子高,平常除了跟两位哥哥说话时需要抬头外,其它的男生几乎都比她高不到哪儿去。但现在就近一看,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
咦?等等,他嘴里好象正在嚼东西,蓝芙菱瞇着眼凑上前想看个究竟。
“请问,你在吃口香糖吗?”蓝芙菱突然问道。
“是啊!”沈彻耸耸肩,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口香糖,递到她面前。“你也要来一片吗?”
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呵!摄影记者们已再度对好焦距,就准备位置,只等着蓝芙菱露出满足的表情,欢喜地接过篮球明星沈彻亲赠的口香糖……
“这个是不是你吐的?”
她再指着地板质问他,眼里已然冒出吃人的火光。
“就是有你们这种没事爱嚼口香糖的人,害惨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工读生,你知道清理这些黏人的口香糖很累人吗?而且又恶心!也许下次由你们自己来清清看,就知道别人的痛苦。”她珠连炮弹似地发完一肚子牢骚,觉得畅快许多,正好可以纾解她想睡觉的心情。
现场气氛顿时凝窒起来,在场每个人皆愣着一张脸,对这突来的状况不知该如何是好,共除了一个人。
沈彻盯着她的脸审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昨天反应很慢的那个家伙。”
蓝芙菱胀着一张脸,怒瞪着他,真想把手中的花束直接砸在他头上,可惜她太矮了,因此,她只能将它狠狠地甩还给他。
“你才是自以为是的臭屁王。”她不甘势弱地回道,不过是盖个火锅,有什么了不起的,跩成这样;每个人都各有专长,她就不相信他有本事像她一样,可以独自吃掉一锅火锅。
“芙菱……”钱大培紧张地拉拉她的衣袖。
见情势越来越不妙,中年经理连忙打圆场,陪脸笑道:“好了好了,访问就到此为止,沈彻要练球了……”他迅速带着所有的记者往球员休息室走去。
“你叫‘狐狸’?”沈彻挑着眉,饶富兴味地问道。
蓝芙菱转过身,背对他继续清理场地,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现在只想赶快做完分内的工作,回家睡觉。
“真巧,我有一个国小同学的妹妹也叫‘狐狸’,而且她还说她自己是只‘懒狐狸’,你说好不好玩?”沈彻犹自高兴地说着,那已是在他九岁全家还未移民美国前的事情。
蓝芙菱紧握着手中的拖把,强压住想打人的冲动。她一向自认脾气很好,看待事情也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调调,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会对他的话感到生气。她讨厌随便和女孩子搭讪的男生,尤其是像他这种受欢迎的偶像人物,看起来就像个花花公子似的。
她把地上那块讨人厌的口香糖当作完全出气的对象,拚命抠它。
“你那样会伤了场地。”他指正她。
“还不都是你害的。”她咕哝。
“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从不随地吐口香糖。”他声明道,实在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脚的样子,遂走到她身边蹲下,硬是接手她的工作。“瞧,这样不是起来了,轻松又简单。”
是是是,他可真聪明,但她才不领情哩!蓝芙菱高高扬起下巴,甩了甩头发。一脸傲气地拿着拖把离开,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忘记跟我道谢了,‘狐狸’小妹。”沈彻在她身后叫道,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会跟他道谢才怪!她吐了吐舌头,继续漠视他的存在。她现在要到学校去交报告,然后就可以回家好好睡它一觉了。
蓝芙菱高兴的想着。
唷喝,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跳上她温暖的床铺了。
※ ※ ※
“什么?机车被偷了?”
“会不会是被拖吊了?”
“不可能的。”蓝芙菱摇摇头,哭丧着一张脸。“如果是被拖吊的话,地上一定会写字,而且那个时候我只是进去眼镜行拿新配的眼镜,心想一下子就出来,所以没有锁大锁……”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赚钱买了一辆机车,贷款都还没缴完,就被偷了,叫她怎不心疼?
“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查查看?也许是拖吊的警察忘了写字在地上。”芷嫣建议道,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了。
看着拿起话筒的大哥,芙菱明白要寻回机车的机会微乎其微,她虽心疼新买的机车被窃,但此刻她心里有更令她愧疚的事。“芷嫣,我有一件不幸的消息要顺便告诉你……”
“什么不幸的消息?”芷嫣觉得背脊发凉,以芙菱有点散漫的个性来看,该不会……
“我们的报告……还在机车里……”芙菱扑抱着芷嫣,愧疚地大喊。“芷嫣,我对不起你……”她和芷嫣同组写报告,今天已是交报告的最后期限,她一个人被当也就算了,竟还拖芷嫣下水。
芷嫣拍拍她安慰着。“没关系啦,我们今晚熬夜重写,只要明天一早抢在系主任到校前交去就行了。”看样子她今天又必须留下来赶报告了。
“芷嫣,你果然是我的好‘嫂嫂’。”芙菱谄媚道,芷嫣脾气好气质佳,厨艺还和大哥不相上下,有这样的人当嫂嫂,是她这个做小姑的幸福。
“同班同学的,这样叫好怪。”芷嫣双颊酡红,虽然她一毕业就要嫁给蓝仲勋了,但她仍会觉得不好意思。
蓝仲勋挂下电话,对芙菱道:“台北市的各拖吊处都查不到你的车号。车子可能真的被偷了,我看你们两个现在还是先回房去赶报告,等我将晚饭做好再送去房里给你们。”他不愧为标准的贤“夫”良“兄”,凡事都为她们两人设想。
“不如我们去跟系主任说明原委,搞不好他会特地通融我们几天……”芙菱突发奇想,高兴地打着如意算盘,她一天没睡,现在只想跳上床睡觉。
“不行,作业一定要准时交。”蓝仲勋对此要求很严格。
“又不是大哥的课……”芙菱咕哝道,大哥有时真的很难变通,想她大三时,曾经“误上贼船”不小心修了大哥的课,本来以为有大哥当老师应该是闭着眼睛随便应付就可以过的,岂知,那门课差点成了她的噩梦,一点都“不好过”,因为大哥根本完全“不公平”,上课不但爱点她的名,别人报告可以迟交,就唯独她的不行。当时班上甚至有人羡慕她得到老师的特别关照,唉,如果她不说,根本没人知道学校里那位炙手可热的年轻副教授,在家里是位穿着笔挺白衬衫,却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煮饭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