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扰了任舒云的好梦,从梦境边缘苏醒的她,脖子几乎快僵住。不懂枕头为什么变得这么硬?转过头,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且还躺在一个男人身旁。
渐渐忆起昨晚的情景,她不禁一阵脸红心跳。
要是被她老爸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和一名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一个晚上,他一定会心脏病突发兼吐血。
昨夜身体状况极差,没有闲暇的心情观赏屋内模样。环顾四周,没有特别的隔间,设计简单却器宇不凡。整个屋子色调都是冷色系,很符合主人的性格。任舒云转动骨碌碌的大眼,试图寻找他的画室。并不大费力,她被右前方的美景所吸引,整片玻璃窗映照出阳光下的淡水河与静卧河边的观音山。窗下有画架与散置的画,这该是他作画的地方。
揣想现在所在的地理方位,应是北投近淡水山区吧?这家伙挺享受的,选了个好地方。
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男子,看到他僵直的手上有一片红印,本来泛红的双颊蔓延至耳根。他一定不好意思伸开吧,才会这样放任她躺了一晚,难怪现在的他睡得如此沉,料想昨夜必定难眠。
沉睡中的他,不似之前看到的冷酷森然,生冷的线条柔和许多。两道浓眉下,少了锐利双眸的逼迫,显得有些孩子气。挺直鼻梁下的双唇紧紧抿着,像是遭受委屈又倔强不肯言的孩子,令人心疼,只想抹去他的愁。
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唇,却被他陡然睁开的双眼,给震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曹译暗自摇头,这女孩不知道他的警觉性一流吗?尽管再怎么偷偷摸摸,还是会马上惊动他。
“你逃逗得还不够?”他挪揄的眼神,让任舒云十分窘迫。
“我哪有!”她一副急欲申辩的糗态,惹得曹译笑意更深。
曹译伸了个大懒腰,突然一阵惨叫。
任舒云紧张地问:“怎么啦?”
“我想我的右手废了。”他老实供称。
“那怎么办?对不起,我……”任舒云满是愧疚,语无伦次起来。
“你以身相许,如何?”他有点邪恶地看她。她的双颊绯红。“你……说话一定要这么不正经吗?”
“不正经,”他挑起他好看的浓眉,就是为那种她可能也对别的男人没戒心的想法生气着,他没法忍受这种可能性,一定要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倏地,他翻转过身,她娇小的身躯,便整个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
“谁不正经?谁在谁的床上?”他的脸靠她好近,笑得又冷又邪。
任舒云忍不住打个哆嗦,他怎么可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分外羞辱的感觉,令她想哭,伸手只想把他推开,推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再看见他,但却被他抓住,更加动弹不得。
为什么他会如此善变,令人难以捉摸?时而促狭,时而阴冷。一会儿吊儿郎当,一会儿温柔亲切,一会儿冷酷无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她搞不懂。
当下,任舒云的脸色丕变,她再也受不了这男人三番两次的羞辱。尤其是现在,他把她讲成什么?好像她多不自重似的!
她怒吼着。“滚开,你这只无礼的沙猪!”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这句话没听过吗?要想一个男人正经对你说话,就不要太相信一个男人所具备的兽性,你太没有危机意识。”他又恢复他的冷酷,说起话严肃且伤人。
“你知道没有危机意识的下场吗?”他的脸紧紧逼向她,将话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就是这样……”他将他的唇覆盖下来,粗霸地掠夺她的吻。
她被吓呆了,老天,她的初吻,竟然是这么耻辱、这么脏的被烙印。她紧闭着双唇,不去推拒、不去反抗,只是无声的落泪。
一心只想吓她,让她记取教训的曹译,像一头发昏的猛兽,疯狂地撷取她的芬芳。突然触及她脸颊滑落的冰凉液体,整个人清醒过来。老天,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粗鲁地对待她?看着她灰败的面容,他一定伤了她,他想轻抚她的脸,却被她迅速推开。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狠狠瞪着他,一直将身体挪移到最角落,不让自己被他的羞辱击倒。
她要离开,在这多待一分钟只是多一分钟的屈辱。
拿起皮包,她快步向外走去。
曹译看出她被自己伤害了,但一方面愤怒她不懂得保护自己,一方面不愿去面对自己愤怒背后的原因,他只有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武装自己。
甩动着发麻的右手,他快步跟了出去。
“我送你吧。”
“不用劳你的大驾,我自己会叫车回去。”任舒云用颤抖的语气说着。
“这儿是山区,不是旅游胜地,你等一天也等不到一辆计程车的。”
“我想这不关清高的你什么事,我只不过是区区一名不自重的女子罢了!”
“上车!”他的语气有不容抵抗的命令。
任舒云昂起头不理会,没想到无耻的他,竟霸道地抱起她往他的车走去,任凭她怎么槌、怎么叫都没用。
既然没法积极地反抗,总可消极地表示不满吧?任舒云一路上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任由他将她载回擎天的大门口。
第五章
夜色一点点的渗入,曹译倚着窗,嘴里叼了根烟,一动也不动,直至整个人被闇黑所吞没也浑然不觉。烟头的红点,是黑里唯一可辨识的微弱光芒。那辆车上的人已被拘提,他们虽然只是小角色,不过已让“枭”集团的首领心生警戒,为避免被盯上,取消C计划的执行,指令进入D计划。这又让曹译松了一口气,至少对绵绵的安危可以放下心。
擎天在北海岸筹划俱乐部,俱乐部拥有私人沙滩,可以驶风帆、驾快艇,会员都是商场大亨,近期即将开幕,新闻炒得很热。曹译预估他们下一波计划是这里。这些在商界大亨级的会员,一旦在俱乐部出了什么事,势必会成为大头条。这是打击擎天的最佳利器,可以让擎天股市重挫,“枭”集团便可趁乱收购。或许他该找任舒云,在还没正式开幕前,带他到那儿察看一番。
想到那天的情形,她紧抿的双唇、受伤的表情,以及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他的心不由得被揪得好痛……自己何其残忍!竟然舍得这样对待一个纯洁茬弱的女孩。实在是因为太过躁进,亟欲希望她能保有对人的警戒,才会采用如此愚蠢的方式。什么时候开始,他曹译变得如此沉不住气?这些都不重要,而今最重要的是,他必须亲眼看见这女孩的笑靥,他不要她有深锁的眉。他像只等候猎物的豹,敏锐的双眼不闲置地搜索,但保持高度的冷静与平稳。却在蓦然惊见久侯倩影的当口,止不住心湖被无端的拨散开来。她永远具备打破他平静的本能。
算准她步行的时间与间距,他下车拦住正欲低头直行的她。这样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下,任舒云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身子本能地向后退,只见灿灿阳光下,曹译摘下墨镜,露出爽朗真诚的笑靥。他不是该属于黑夜的星子吗?为什么今天的他,像是沐浴在烈日中的男孩?几几乎乎要被他的阳光笑容给炫惑,任舒云整个人一颤。数秒之后她才平复自己的心跳,想到那天他种种的恶行,她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双眉高高挑起,看他有什么话好说?十足的挑衅与不屑,想用这样的气势多少扳回一点颜面。“你挡到路了,先生。”任舒云冷冷说着,还故意加重先生这两个字的字音,摆明和他划上一道界线。“上车,好吗?”刻意去忽视她树起的敌意,却又还没学会该怎么道歉,他只能将话题一转,尽量说得温柔。“凭什么?你一直习惯这么霸道吗?要我上车,我就得上车?很抱歉,本姑娘不吃这一套。”重重的把话说完,她返身往对街方向离去,曹译紧追在后。什么跟什么嘛!任舒云越走越气,他以为他是谁?三番两次给自己气受,还指望她会被他的笑容融化?门都没有。阴沉的一张脸上盛满怒气,她根本无暇看前方的路,怒气冲冲地直往一个人身上撞去。“见鬼啦!没事挡在路中央于么?”她怎么尽碰到一些挡路鬼呢?算他倒楣,任舒云把所有气都往他身上出了。“可是,是你撞我的耶。”季炜翔一边用饱含无奈的声音说着,一边心里不禁讶异这是他心目中那个可人的天使吗?任舒云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将头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