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晤言重蒙上面巾,只露出清丽双瞳,透过面巾传来低语:“姐姐,多保重。”
即使有万般不舍,秦晤歌也只得将泪水往肚里吞。她放开妹妹的手,静静地看她利落地跃上梁柱,再从梁柱潜走。
出神的秦晤歌怎么也没料到,背后有一双充满愤怒的眼正瞪着她。
范飙尘气急败坏地踹开木门,弹向粉墙的撞击声惊醒兀自陷入离别愁绪中的晤歌。
范飙尘一个翻身跃上梁柱,朝黑衣人遁逃方向追去。
秦晤歌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来得及见范飙尘的身影忽现忽隐,朝梁上跃去。
她一惊,晤言有危险了!连忙追出门外。
秦晤言发现身后有深厚内息逼近,回望一眼,只见范飙尘拳风欺近,秦晤言身形一偏,悄然落地。
范飙尘昂然立定,威吓道:“大胆狂徒,竟敢夜探将军府。”此人身形利落,又能避开他数招,足见其武
功不凡。
秦晤言不敢出声,怕泄漏了身份,一双清丽的眼直盯着眼前人,她双拳紧握,随时准备迎战。
此时,秦晤歌追至屋外,只见两人互相对峙着。
她担心范飙尘会对妹妹施出毒手,心一急,欲绊住他以救晤言脱离险境。
“将军……”秦晤歌急忙唤道。
范飙尘闻声分了心,秦晤言趁此机会再度跃上墙沿,翻腾而出。范飙尘再回神已失先机,让黑衣人从眼前溜走。
范飙尘怒不可遏,秦晤歌此举分明是为了助黑衣人顺利遁逃,锐利的目光射向秦晤歌。
“你竟然胆敢在将军府里偷人?!”范飙尘将秦晤歌拖回房内,他不敢相信他方才目睹的一切。
蓦地,他回想起那日在后花园时,秦晤歌眼里流露的思念之情原来不是他想太多了,他的晤歌心心念念的,果真确有其人,先前黑衣人与她彼此凝望、不舍的一幕,残忍地嵌进脑海令他益加忿怒。
“我……我没有。”范飙尘将晤言当作男儿身,误
会她了。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方才你出声,也是为了救他!”愤怒至极的范飙尘用力攫住秦晤歌纤弱的手腕,剽悍的身形、令人闻之色变的威吓,让秦晤歌脸色瞬间惨白。
秦晤歌另一手扶着发疼的手腕,忍不住痛而哀鸣出声。她第一次见识到盛怒的范飙尘,其气势慑人,令她不敢直视。
范飙尘却当她是心虚胆怯。“怎么?做贼心虚,所以不敢瞧着我?”
被拧疼的手腕又麻又热,秦晤歌颤巍巍地道:“我没有偷人,真的没有。”
“没有?莫非那人是你的接头?你告诉他什么了?”范飙尘能想的、能猜的全用上,仅剩的理智已被怒火噬尽。
秦晤歌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见状,范飙尘怒吼一声用力将她甩开,秦晤歌整个身子一倾,直直扑向床榻,虚软无力地靠在床沿。
她刚刚才对妹妹许下承诺要好好再试一次,没
想到她与他的距离却又拉得更远了。这下她该如何得到范飙尘的专宠与信任?而她又该如何报血海深仇?
自责、自怜、自艾的泪簌簌落下。她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让自己落此境地?
秦晤歌偎在床边啜泣,听在范飙尘耳里,这无疑是她的默认。
别人怎么绘声绘色地揣测她的身份、来历,他都不予理会,但今日竟由他自己撞见,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与笑话!
舞伎就是舞伎,她永远不可能安分地专注于一个男人,他早该清楚的,不是吗?
第五章
范飙尘一脸铁青地往正堂走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看到秦晤歌与那名黑衣人双手交握,附耳交
谈的画面。两人私密的模样,明白地昭告着她和那个男人交情匪浅。
全身的血液在目睹这画面之后,瞬间逆流,冲得他整颗脑袋发胀,让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而秦晤歌斗胆的护卫,更让他非常不是滋味!头一次,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后悔,他该在一开始,这女人主动对他示好的那一刻,就杜绝她的接近,如此也就不会有今日被人欺骗的心伤。
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这样欺骗他?他是威震八方的飙尘将军,绝不容许有人敢如此将他玩弄于手掌中,他会要她付出代价!
他衣袂一挥,旋身踅回到秦晤歌的厢房。
惊魂仍未定的秦晤歌,看见一脸铁青的范飙尘左而复返时,嘴唇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她忍不主伸手捂住胸口,睁着无辜的双眼,一语不发地瞅着也瞧。
看到她一脸委屈又不辩解的模样,范飙尘没来扫地一阵烦躁,本已铁青的脸,已沉得不能再沉。
“那男人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混进将
军府有何目的?是想里应外合吗?在你纯洁的外表下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毒蝎心肠?”范飙尘一个箭步上前,与她的距离只有咫尺。高大的身形与咄咄逼人的语气,给人无限压迫感。
秦晤歌的脚步一踬,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本就纤细的身子,现下更是柔弱不堪一击。
范飙尘几乎可以确信,自己只消一只手,便可扼住她优美的颈项,让她香消玉殒。他的手指挑住秦晤歌尖细的下巴,他的一只手掌便大过她如巴掌般的小脸,更何况是她的下巴。为了不将她如陶瓷般精致的小脸捏碎,他只用一根手指轻轻挑着,语气却十分霸道:“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又要我说什么?”晤歌讷讷地吐语。
“不要装傻,我不会相信你的推托之词,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我绝对要你付出代价。”范飙尘字字铿锵,每一字都敲进她的心底,震得她耳朵嗡嗡然的。
范飙尘对她怒目而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强
烈的态度对她,看来他是气极了吧。但在他怒火闪动的眼瞳里,却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待,仿佛期待着她能给他一个令他心安、信服的答案。
秦晤歌的心脏狂乱跳动,在他那表面狂怒,却又暗藏希望的眼神注视之下,她几乎要克制不住冲动地告知他晤言与她的关系。
但她能说吗?她能说那不是她的姘夫,而是她的妹妹吗?她不敢想象光是这一条线索,又能被他抽丝剥茧出多大的秘密来。她跟妹妹的身份绝不能在这时被揭发。
她只能一径地摇着头,却开不了口说出任何话来。
他多希望她能告诉他,事情不如他所想,但晤歌的反应,只是让他像被打了一记耳光般的难堪,她甚至连给他一个交代都不肯。
范飙尘心一凉,彻底绝望,盛怒之下,他转头朗声对缩在门外看热闹的下人道:“从今天开始,秦小姐的厢房移到后面的柴房去,除三餐外未经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她,否则我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
走。”范飙尘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语气中有不容更改的坚决与无处可发的火气。
秦晤歌本就白皙的脸孔更形苍白了,水亮的瞳眸里,尽是不可置信与受伤。她不懂为什么范飙尘连一点点的尊严都不肯给她。
他难道忘了两人曾经有过的快乐时光吗?他说过,要她永远留在他身旁,难道这些话都不算数了吗?他……一定要让她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吗?她已经无法确定跟晤言说再让她试试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进入柴房不正意味着她的身份低贱,连奴婢也不如?!奴婢至少不会住在柴房,奴婢至少有行动的自由。却让她住在堆放杂物的柴房,而且没有行动的自由……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呢?